薛扶倾披衣起身，将林荣生之前送她的手枪攥在手里：“什么人！”
看门的老陈已经打开了门：“大小姐！是督军府的罗副官！”
门口的汽车一看就十分昂贵，下来的男人一身戎装，腰上配枪：“柳大夫，陆督军有请。”
“陆督军应该用不着我瞧病。”尽管知道来者是来自滨城实际上的掌控者的邀请，薛扶倾也不紧不慢：“如果是家里的女眷突发急症，我没有之前的病历，也不能冒然诊治，这是对患者的不负责，也是对生命的不负责。”
“你个臭**”罗副官身边的一个士兵出口成脏：“有什么好傲气的！我们督军府让你去瞧病是给你的荣耀！你不过就是个干稳婆的下九流……”
薛扶倾立刻就要关门：“承蒙厚爱，干不了，谢谢。我明天还要给多尔利亚领事的女儿做检查，还有预约的几个例行体检，没事的话就要睡了。”
——薛扶倾所说的，自然都是很多洋人带来的家属，她们有些私密疾病也不好对父亲或者丈夫宣之于口，和本地的很多医生又语言不通，薛扶倾正好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在滨城，就算是督军府也不敢对这样的人动粗，于是罗副官立刻抽了刚才出口成脏的部下一个耳光：“放你******的！还不马上给柳大夫道歉！”
士兵一个趔趄，立刻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柳大夫！我给您磕头了！”说完，也不管大雨地上还有泥，跪下就开始磕头。
“我可不敢受陆督军部下的礼节。”薛扶倾笑了一下，接着又道：“不然日后报复我，我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罗副官无奈，鞠躬，取过来一个手提箱：“督军府也是知道柳大夫的规矩，今天晚上，柳大夫只要出了这次诊，这十根金条就是您的。若是能把病人治好，我们还额外奉送一百根金条。”
他直接在大雨中打开，黄澄澄的金条几乎能晃到人的眼睛。
“柳大夫就当是医者仁心。”
“……诊费照收，金条就不必了。我去拿工具箱。”薛扶倾拿上自已的医疗包出门了。
督军府是个传统风格和西洋风格相结合的建筑，风格上和林公馆有些相似，只是规模上要大上很多。
陆鸿渐是个六十岁上下的男人，薛扶倾来的时候只是跟着罗副官和他照了个面，就被带到了后宅。
门外有个满头白发七十来岁养尊处优的老妇人正在念经。
屋里的女人正在凄厉的惨叫着，门外站了一排产婆，都在瑟瑟发抖。
——薛扶倾多少听过几个督军府的八卦，比如现任的督军六十岁的人了，连个后人都没有，为此陆督军一个老婆一个老婆的娶，姨太太都装满了屋子，陆夫人吃斋念佛，早就不管了。
薛扶倾进门，床上是个已经尖叫的脱力的小姑娘，看上去最多不过是高中生的年纪——陆鸿渐是真的不干人事。
薛扶倾放下情绪，戴上手套，开始给床上的人做检查。
“这是大帅的十八姨太，好容易怀上了，怎么生产的时候就是生不下来呢？”
“我不关心她是谁，给我准备几盆水，要干净的水，必须烧热，烧热之后放凉。”薛扶倾开始给自已和器械进行消毒操作：“羊水已经快没了，必须马上剖腹，否则胎儿和产妇都有生命危险。”
“剖腹？那可不成！我孙子怎么能是刀拉出来的！”老妇人立刻跳起来反对。
薛扶倾平静的给手术刀消毒：“是陆督军让我来的，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陆督军如果不同意，我也没辙。”
陆鸿渐早就被他哭天抢地的目的拉来了：“动手。你动手之后，大人存活的概率是多少？”
“我相信督军府里不会缺药物，按照我的方子用药，病人又年轻，我有七成的把握，当然，再拖下去就说不好了。”
“动刀。”
薛扶倾没有任何犹豫，先是麻醉，再是手术刀，最后是缝合——没有助手就是这么悲剧，做完一台手术，薛扶倾浑身都是汗。
天空从东方露出鱼肚白，而此时，总算爆发了第一声哭声。
薛扶倾将孩子抱出来，用干净的毛巾裹好：“如果谁要看孩子，就进来看，孩子虚弱，不能吹风。”
说完，就低着头开始继续给产妇进行缝合操作。
“抱出来看！督军可是千金之体！产房大凶！怎么能进去！”
薛扶倾冷冷的回复：“我提醒过了，不进来就不要看，总之孩子三天之内不能离开房间。”
最后，伤口缝合完成，薛扶倾从房间里离开，洗手。
陆鸿渐最后还是进了房间，在外间抱了抱自已刚出生的儿子，明显语气和态度都好了很多：“辛苦柳大夫了。多谢。”
“没事，下次如果您府上再有喜事，请事先就去我那边进行产检，有检查的记录，也不至于非要落到现在的情况。”薛扶倾脸上全是通宵的黑气：“还有，如果督军真想感谢我，现在药品紧俏，不如帮我进一批药品。”
“柳大夫说什么外话，您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陆鸿渐逗了逗儿子，便将他交给奶妈抱进去：“原本承诺的金条照付，柳大夫还想要什么药品只管将单子开给罗副官，陆某人肯定给您送到。”
薛扶倾也不客气：“有劳督军美意，还是先让人送我回去吧。”
回到苍松诊所，薛扶倾就此睡下。
——只要不是急事，谁也别想叫她。
睡到一半，看门的老陈接了报纸，由他的妻子李婆婆连同早餐一起送上楼，薛扶倾随便对付着翻翻吃着早饭……一口牛奶差点喷出去。
报纸上公布了一则消息——
陵城崔文元暴卒，崔望舒继承父位。
……距离原主的死，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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