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周奶奶和周海冰从北京归来。这消息仿佛长了翅膀,迅速在镇上传播开来,大家都知道周奶奶又要开始看事查事了。接下来的接连几天,棋牌室门前可谓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来找周奶奶看事的人络绎不绝,有的是因为小孩受到惊吓丢了魂,神情恍惚,希望周奶奶能帮忙找回;有的是身体长期不舒服,去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便想着来这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之,无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关乎重大的要事,大家都纷纷来找周奶奶帮忙看看。周海冰也在这期间,着实见识到了奶奶的厉害之处。
这一天,周海冰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打开棋牌室的大门,开始清扫卫生。只见他挽起衣袖,手拿扫帚,认真地清扫着每一个角落。
“大侄子,俺婶子在家吗?”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汉子,站在门口,伸长脖子朝棋牌室里张望着问道。
“叔,什么事啊?俺奶奶在里面,还没起床呢。”周海冰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向男子说道。其实他压根不认识这个男子,为了缓解尴尬,也只能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叔。
“那俺婶子什么时候起来啊?”汉子一脸焦急,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一声,我看看在喊我奶奶。”周海冰说道。男子听到这句话后,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的光芒,满是期待地看着周海冰,说道:“就是俺娘今天早上不行了?我想请俺婶子给俺家帮忙?”
“哦,我这就去喊我奶奶。”周海兵说着,便放下扫帚,匆匆往后院跑去。这也是在奶奶回来之后给周海冰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事。“奶奶,您起了吗?有一个叔说他娘快咽气了。让您去看看。”
“咳咳……”周奶奶的房间里传出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紧接着,就听到周奶奶略带沙哑且略显虚弱的声音:“你让他稍等我一下,我这就准备点东西就跟着他去看看。”
“好来,奶奶,我这就去给他说一声。”周海冰应着,脚步匆匆地向棋牌室走去。他见到男子后,说道:“叔,你稍等一会,我奶奶这就过来。”周海冰看着眼前这个黝黑的男子,心中满是疑惑,忍不住问道:“叔,你叫我奶奶去干什么啊?”
“我请婶子去帮我家泼汤。”黝黑汉子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和期待,那目光仿佛溺水之人在寻求最后的救命稻草。
“泼汤?”周海冰满脸疑问,心里充满了好奇,但又觉得此时不宜多问,只能继续低头默默地打扫卫生,以此来掩盖自已的尴尬。
“泼汤就是俺娘死后,烧的小米粥,人咽气后,就要从家里将汤从家门口泼汤泼到家门口,一直泼到土地公公庙门口。”黝黑男子详细地大体介绍道,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路线。
“哦。”周海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应道,心中的疑惑却并未减少。
十几分钟后,周奶奶走了出来。只见她身穿一件深色的老式褂子,那褂子的颜色仿佛沉淀了岁月的沧桑;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一丝不苟;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布包看上去有些陈旧,却被周奶奶紧紧地攥在手中。当周奶奶看到黝黑男子,也是惊讶地说道:“你娘是怎么啦?怎么说你娘快咽气了?”
“婶子,”男子看到周奶奶后,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泣不成声地说道:“婶子,俺娘前几天不小心把腿摔断了,在医院住了几天,回来没几天就成这样了。眼看就要咽气了,俺爹让我来找您?他说只有您能把俺娘从鬼门关拉回来?”
“那好,我们准备一下。”周奶奶说着,就拉了一下周海冰,走进内屋,说道:“你去准备那两张符子,是上次我给你讲的那两道,多准备几张。”
“好的,奶奶,我知道了。”周海冰说着就回到自已房间里,匆忙地准备写符子的东西。
十分钟后,周海冰拿着自已的背包,步伐匆匆地走出自已的房间,来到了棋牌室门口。与此同时,周奶奶手持拐杖也缓缓来到门前,随后上了黝黑男子的车。车子一路飞驰,风驰电掣般很快就到了他的家里。
他家里已经布置好了灵堂,老人则安静地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穿着特制的老人服装。
“这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周奶奶问道,话音刚落,她便开始围着灵床仔细地观察着老人。
老人脸色能隐约的看到红润,丝毫没有将死之人应有的苍白之色,周奶奶感到十分奇怪。黝黑汉子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周奶奶听完后,面色凝重地朝大门外走去,周海冰赶忙一路小跑着跟在周奶奶身后。
周奶奶从堂屋里走出来后,她就围着他家的房子缓缓地观察了一圈,随后就摸着自已的下巴,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关键的问题。周海冰也跟着看了一圈,静静地站在周奶奶身后,仔细观察着房子的每一处细节。
十几分钟后,周奶奶和周海冰一起走进他家的堂屋。周奶奶对着黝黑汉子有条不紊地说道:“你准备一只老公鸡,要两年以上的,五彩纸一套,火纸一提,水果点心买一点,再买一块三尺三的红布。记住,无论有什么事,你下午五点半前就得回来。”周奶奶神色严肃地叮嘱道。
“好的,婶子,我记住了。”黝黑汉子说着就朝周奶奶跪下,“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急匆匆地离开房子去准备东西。
“等等,海冰,把你写好的符子给他一张。”周奶奶说道,接着又走到黝黑汉子面前小声说了一句话,男子这才转身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又走来一个和黝黑汉子长相相似的老实男人,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周奶奶身前“咣咣咣”磕了三个头。周奶奶赶忙将他扶了起来,说道:“这个使不得,我们能帮的就帮你一下,只是尽力而已。”
男子满眼泪水,声音哽咽地说道:“婶子,话我也不会说,但是这句话我得会说,谢谢您婶子。”
“嗯。”周奶奶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嗯’了一声,目光中透着坚定和关切。
下午五点多,天边的晚霞如火烧一般,黝黑汉子一瘸一拐地走进院子里,大声喊道:“大哥,你过来上车上把东西拿到院子里。”他说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那个老实的汉子从堂屋里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他看到坐在地上的黝黑汉子,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大哥,我的事情等等再说,赶快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交给婶子。”黝黑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声音中透着疲惫和焦急。老实汉子听完后,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跑到车上将周奶奶需要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拿到堂屋。
“婶子,这些都是您要的东西。”老实男子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好,你们都出去吧,发生任何事情,有什么声音你们都不要进来。”周奶奶目光严肃地看了看堂屋里的人叮嘱道。看着屋里的人都走出房间,她又看向周海冰说道:“海冰,你给我拿几张符子,你就站在门口,我这边弄好后,你就开门,我出去后你就拿锁在外面将门锁上。”
“好的奶奶。”周海冰说着将小包里的符子交给周奶奶。周奶奶开始在房间里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周海冰则是将水果点心和火纸按照要求开始摆好。十几分钟后,房间里已经被布置妥当。
“你到门口那边。”周奶奶说道。周海冰转身走到门口,拿起那把锁,严阵以待。
周奶奶开始把公鸡拿了起来,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那声音低沉而神秘,仿佛在与某种神秘的力量交流。然后又在房间里拖着公鸡缓缓地走了一圈,回到起点处,用那块红布将公鸡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往后边拉,慢慢的走出房间。周海冰则是拿着锁紧跟其后走出房间,“磕巴”一声将锁锁上。
“你将火纸点燃,烧完之后,打开门,将这杯温水喂给床上的老人,再给她顺顺气,一直顺到她醒来。”周奶奶有点疲惫地说道,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好的,奶奶。”周海冰说着将火纸点燃,那火纸在风中摇曳,化作缕缕青烟。几分钟后,火纸燃尽,周奶奶手中的公鸡一瞬间被汗水打湿,仿佛经历了一场艰难的战斗。周海冰打开屋门,他右手端着温水,轻轻地开始喂床上的老人,左手开始为老人顺气,动作轻柔而专注。十几分钟过去了,老人边发出“咳咳”的声音。
门外的老实男人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喊道:“弟弟,咱妈醒了。”院子里瞬间响起一阵哭声,那哭声冲破云霄,这是一种高兴的哭声,饱含着无尽的喜悦和激动。
“终于把魂给拉回来了。”周奶奶听到众人的喊声,欣慰地说道,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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