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在家吗？”
屋外有人在喊。
郑娟听出了来人是谁，也明白来人找她是什么事，但这事她也不好跟郑大妈说，便起身下床。
郑大妈也听出了来人是谁，问郑娟道：“志强找你啥事啊？”
“妈，你就别管了。”郑娟没心情和郑大妈细说，也不能细说。
郑大妈叹了口气，便上炕收拾碗筷。
季八一刚刚是真的饿坏了，可他也不能尽情的吃，只吃了个三成饱就不敢再吃了。
说实话，以他的饭量，郑家刚刚蒸的馍都不够他一个人吃的。
季八一愁坏了，他现在既没钱也没粮，这日子可怎么过呢？
总不能真带上二胡沿街卖艺吧？
那不可能，他要是卖了艺，以后还怎么当这里的区长？
可别刚上任，外号就出名了，瞎子区长呗……
这名号可不好听，但是，他总得吃饭，又没脸在如此穷困的郑家当米虫，总不能被活活饿死吧？
坐在炕上想着事，可季八一的耳朵实在是灵敏，他听到了郑娟在屋外和那位志强在谈着事。
“娟，想好了没，咱就领个证，放心，我绝不会碰你的。”涂志强道。
“那彩礼还能再加点吗？至少再加十斤白面。”
郑娟回头看了一眼屋里，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每一年的冬天，对于郑家来说都是一个坎，熬不过去是真能饿死人的。
再说，家里的那位，如果郑大妈不赶人，她也不好赶人。
可她，却要以微薄的收入养活两个瞎子和一个老人，不想点办法是真不行。
“你同意了？”涂志强欣喜的道。
“嗯……”郑娟点点头。
她不能不同意，她此刻再想，便是真的又如何？
只要能养活郑大妈和光明，她不介意的，女人，总是要嫁人的，更何况，涂志强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
如果他是真的想娶她，郑娟觉得自己也不亏。
“那咱们下午就去领证吧。”涂志强有点急不可耐了。
郑娟微微点头，余光却瞄向这巷子子的转角处，在转角处，有一只男人的鞋尖露了出来。
郑娟猜，这人应该就是那个涂志强相好的，但……那是不为世俗所认可的禁忌，那个叫水自流的家伙吧？
妈吖，这事可不能让郑妈妈知道……
她老人家信佛。
在郑大妈看来，这涂志强和水自流的事，就属于邪祟，要下地狱的那种。
所以，郑娟必须瞒着妈妈，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和涂志强假结婚这事。
下午，郑娟带着户口本就出去了。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季八一准备战胜眼睛的失明，也战胜心理的恐惧，他得出去，走出去。
日子要继续，不能缺乏继续生活的勇气。
这是季八一来到这里才学会的东西，苦难教会了他如何的不屈，又要如何的绽放。
听说季八一要出去，郑光明也动了心思。
在季八一没来之前，郑光明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自家附近，稍微走远一点都要郑娟陪同。
也不是因为他害怕，只是这时候的小孩子们过于活泼，特别喜欢捉弄郑光明这种眼盲的人。
虽然他们也没什么坏心思，就图自己一乐。
但对于郑光明来说，心理的损害却在所难免的。
后来郑娟发现了郑光明每次出去后就闷闷不乐，问明了情况后，就不让他独自出去了。
季八一下了炕后，在适应着自己看不见时的情况。
他想到了内力，学会三拳二脚的这门功夫以后，他对内力的外放有了一定的经验。
所以，他的内力外放，是一种可以充当导盲角色的技能。
在一遍遍的尝试后，季八一终于掌握了简单确认障碍物的方式。
内力便像是他的触角，两米之内，可以探测出周围是否有障碍物的存在。
甚至可以勾勒出具体的形状。
“大妈，我说了，我得去自寻吃食。”挎上二胡，季八一就准备出去。
他是真没脸在这家里继续蹭吃蹭喝。
他都不用看，也知道像郑家的这种情况，家境肯定好不了。
听郑大妈说，他们卖二串糖葫芦才能挣一分钱，卖的最好的一天也没挣到过一块钱，只要没有群体集会，平常卖一天糖葫芦基本只能挣个二毛左右。
而且，就这种收入，每年也没几个月能卖的，天气一冷就很难卖了。
郑大妈欲言又止，她想阻止，却又无力阻止。
虽然她认为季八一这种盲人不适合到处跑，说不定一天跑下来，一个求他算卦的人都遇不上。
还会有不可知的风险。
但现实却不允许她阻止，毕竟，家里是真没余粮了。
见季八一要出去，郑光明弱弱的问：“八一哥，能带我一起吗？”
“我没问题，问你妈同意不？”
季八一将这问题抛给了郑大妈，毕竟瞎子领着瞎子上街，这事本就离谱的很，一个不小心，两人谁都走不回来。
郑大妈拢了拢桌前再糊的盒子，想到光明一首在家里闷闷不乐，这好不容易有个与他同类的，或许能带给他不一样的快乐吧？
“好吧，记得早点回来，要是不认识路，你就求人带一带。”郑大妈到底还是心疼郑光明，还是同意了。
出家门口的时候，季八一左手提着二胡，右手牵着郑光明的左手，郑光明的右手拄着一拐，两个瞎子就慢吞吞的上街了。
“啪……”季八一一脚踏进了一处刚积了水的坑里。
“谁啊，谁在大街上就到处洒水的啊？”季八一愤怒的咆哮。
刚在街上洒完水的人家通过窗户朝外一看……
呵……一大一小两个瞎子正踩在水坑里。
他脑袋一缩，将窗户关上。
显然，和瞎子讲道理，那是真没什么道理可讲。
季八一和郑光明继续向前……
前面，有几位孩童正在踢着鸡毛毽子，其中一位孩童脚上发力，将鸡毛毯踢的老远……
季八一感觉空气中有类似暗器袭来，顺手将郑光明往身后一拉，他的腿部蓄力，带着内力猛然踢向了来物……
那几位孩童看着他们的鸡毛毽子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向了空中，越飞越高……首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
“哇……妈，你快出来啊，有俩个瞎子将我们的键子给踢飞了……。”
“风紧，扯乎……”季八一拉着郑光明突然拐了个弯，奔向了另一个方向的小巷。
那孩童的家长出来一看，也没看到什么瞎子，就拽过那哭泣的孩童边骂边打着屁股道：“我让你编瞎话，还瞎子踢飞了键子，我看是你瞎吧？”
那孩童哭的更伤心了，边哭边解释道：“妈，是真的，不信你问小明他们。”
那家长将目光投向其他孩童……
其他孩童向来怕这位家长，因为他是屠宰场的，身上自带一股杀气。
见他投来凶狠的目光，心下陡然一惊，然后便一哄而散……
“小样，我让你撒谎……”那家长又照着孩童的屁股挥下了他那蒲扇般的手掌。
那孩童凄厉的哭声在这巷子中游荡着。
季八一和郑光明背贴着离的不远的巷子墙边。
邓光明罕见的库库库的笑着，止都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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