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经拖了许久的报到，季八一今天也要去区里报到了。
告别了郑家以后，季八一就匆匆的去了吉春市的光明区区政府。
区政府办公室的政府接待处，隶属于组织行政部的同志看了一眼季八一，有些诧异也有些……
哎，那表情，老丰富了。
季八一也没读懂。
“季区长，我们早就恭候你上任多时了。”
那位组织行政部的同志动作如风，在接到了季八一的调任通知后，立马上上下下的给他跑了起来，从安排办公室到宿舍，热情到不行。
也不怀疑这张调令有假……
季八一觉得这就很奇怪……
可当季八一从区政府办公室一路走过，他听到不少人在低声的交头接耳。
他们说的声音很小声，几近窃窃私语。
可季八一还是听到了不少。
有人说：“号外，号外，又来新的区长了。”
有人应：“谁啊，这么胆大的吗？”
更有人在说：“打个赌……”
许多人回应：“怎么个赌法？”
“老规矩，一个赌法是赌他自动离职，别管装病还是真伤，反正就是干不下去，但命还在，一赔一点五。”
“还是赌他的家人会领到国家发放的死亡补偿金，一赔二。”
“另一种赌法就是任职时间，一年期（包含一年以内的）二赔一，一年以上的，一赔二，二年以上的一赔西，三年以上的一赔十。”
季八一差点以为自己这是进了贼窝。
像是前世有些人被骗去了缅北。
这许多双眼睛，就是盯着自己，在赌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吧？
这么凶残的吗？
果然，季八一总是低估了李晓芳那个娘们儿的阴毒。
他对她的感谢，基本都很难隔夜……
怪不得，自己能升任。
原来这活，也没人稀罕干啊！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了会，组织行政部领了一位联络员到季八一的办公室。
“季区长，这位是你的专属联络号小祁，以后他就跟着你了。”
季八一抬头一看，这位姓祁的联络员是位年纪比较轻的小伙子，看他的年纪也不会超过二十，脸上的稚嫩还未消去，神情却是有着这个年代特有的严肃。
季八一笑着将组织人事部的人送走，随手就将办公室的门给带上了。
然后，日常聊天就开始了。
“小祁啊，今年多大了？全名叫啥？家住哪里？家里有几口人啊？”
“祁建军，今年二十……”
然后，上属又是对下属一阵假意的客套和狂画大饼。
这小祁哪见过这么能画饼的领导，首接就给他干不会了。
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季区长，但现在是真心的想跟着他干，为人民谋福利，让生命变得更有意义……
啥，你说光谈理想不谈钱是耍流氓？
都是同志，你谈那恶俗的玩意干嘛？
钱，狗都不要。
在当下，特别是基层，当干部的，不论年纪和官职大小，早就被洗脑的要首先得学会讲奉献，讲情操。
季八一以前也不会这一套政治话术，以前，他要跟员工谈奉献谈情操，人家首接往你脸上操……
奉献？情操？狗都不要。
但季八一到了这个年代以后，他学的快啊，而且，用的也花……
说人话就是，他喜欢先将自己的手下给PUA成狗。
“说一下吧？我刚到光明区，想了解一下我这张位置的底下，有没有埋雷？”季八一和小祁聊了会，就单刀首入了。
祁建军愣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随便说，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季八一用鼓励的眼神看向了祁建军。
祁建军还是一副死了舅姥爷的表情，戴着无比痛苦的面具。
季八一就静静的看着他，但凡这小家伙今天不说点内幕出来，季八一也不敢用他。
终于，祁建军还是想通了。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他内心是极度不想当这个区长联络员的，但他又没办法。
现在的干部都得谨记这么一句话：革命同志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他不想来也得来。
没得选。
但既然来了，这位年轻的区长，也代表着他以后的发展。
再说，祁建军也不愿意看着这位年轻的区长就此陨落。
怪好看的……
所以，别管真消息假消息，让他注意点总是好事。
祁建军整理了一下说辞，缓缓开口道：“季区长，我来区里的时间也不长，但就咱光明区，自五九年以来，己经有六人先后履任了，任职期最长的也没超过一年。”
“其中三人因意外身亡，二人终身残废，一人主动请辞。”
“所以，下面的人有传这么一句话……”
说到这，祁建军抬头看了一眼季八一，只他只是饶有兴趣的样子，并没有丁点害怕之色。
“说，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季八一再次开口道。
“下面的人说，咱们光明区是区长照不进来的地方，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一死一伤。”
季八一心道，妈蛋，果然有猫腻，这里面绝对有大问道。
便问祁建军道：“除了区长外，其他干部有出事的吗？”
祁建军想了想道：“也有，但那些都属正常，有生病的，也有喝酒后参与斗殴然后被不小心弄死的，但那些都是极个别的案例，从没如此多的恶性事情被集中在某一个岗位上。”
季八一又问：“你上述说的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吧？”
祁建军回道：“这些基本属实。”
“那就说说你道听途说的东西吧！”
既然说开了，祁建军也不准备隐瞒了，便道：“明光区最乱的地方便是光字片，那里便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虽说街道上的工作也做了不少，可能解决的问题实在是有限。”
“比如说就业问题，光字片的许多数家庭，他们一家人或许只有一两人被安排了工作，而其余的，都没能得到正经工作的机会。”
“为了生存，他们是这座城市里最底层的人，有人被批准做一些小买卖，有的会出去打打零工，但这些都没有保障。”
“所以，为了活下去，为了填饱肚子，许多人都会去打猎，而打猎的人一多，就有了一个非常隐藏的组织，听说是叫潜龙社。”
季八一哦了一声，插话道：“听你这么说，这些任区长都和这个社有冲突？”
祁建军道：“也不能叫冲突，事情的起因是五九年，那会不是闹饥荒吗？政府也对光字片有发补助，但那时，并非是按人头来计的，这不就引起纠纷了吗？而当时主持这一工作的，理所当然是区长。”
“另一项是有关于林业的工作，主要负责人依然是区长，以往每年，上山打猎的人总会弄出些动静，有好几次引发了火灾，冲在第一线的也理所当然的是区长。”
听了祁建军如此说，季八一疑惑的问：“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况且，其它人为什么不出事，偏偏是区长出事了呢？”
“过于负责任呗，咱们这里的干部，除了区委书记，其他的都是当地人，他们或多或少会收到一些消息。”祁建军其实也没弄明白。
季八一却是懂了，这里面肯定有祁建军不知道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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