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沌的意识深渊里，娄俊泽正被成千上万个声音撕扯。
那些声音来自寄生在他每个细胞里的古老真菌，它们用孢子交流的记忆可以追溯到人类诞生之前。
现在这些记忆正像熔化的铅水灌进他的大脑：
他看到冰川时期原始部落的萨满吞下圣菇，却在月圆之夜变成浑身长满菌褶的怪物。
他看到维多利亚时代的真菌学家在笔记本上疯狂涂画，记录着会走动的尸体如何将孢子播撒进泰晤士河。
他看到那片被市政封锁的山林地下，盘踞着首径超过两公里的巨型菌核，它释放的生化信号能让方圆几里的植物都带上神经毒素。
“我们比人类更古老......我们比人类更完美......”
那个声音在他脑沟回里回荡。
娄俊泽感觉自己的左手突然有了知觉——如果那还能称为手的话——五根指骨刺破皮肤暴长三十厘米，变成挂着血肉的森白骨刺。
病房里爆发出的惨叫不断。
实习护士捂着喷血的脖子倒下时，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身后墙上溅开的血雨中，有无数细小的绿色颗粒在蠕动——那些不是血细胞，是真菌的初级孢子。
“封锁三区！启动生化协议！”一名医生跌跌撞撞冲向警报器的路上，看见更多菌丝从通风口喷涌而出。
它们像有意识般缠绕住惊慌的医护人员，从耳道、鼻孔和眼睑钻入受害者的颅腔。
一个被菌丝包裹的护工突然剧烈咳嗽，喷出的血雾里悬浮着数以万计的感染性孢子。
娄俊泽感觉自己正在分裂。
一部分意识还在为屠杀而痛苦挣扎，另一部分却陶醉于真菌带来的全新感知——他能看到整栋大楼的热源信号，尝到空气中飘散的肾上腺素味道，甚至通过菌丝网络感知到地下三层太平间里那些新鲜尸体的位置。
他的胸腔继续塌陷下去，肋骨像开花般向外翻折，暴露出里面更多己经异化的内脏：心脏表面覆盖着菌丝组成的神经网络，肺部布满蜂窝状的孢子囊。
当第一支赶到的防爆部队破门而入时，迎接他们的是从娄俊泽胸腔里喷射而出的孢子云雾。
“开火！”队长的命令在枪声中破碎。
但9mm子弹打在变异体身上就像投入沼泽的石头，那些贯穿伤瞬间就被蠕动的菌丝填平。
娄俊泽的新生肢体——一条由硬化菌丝构成的鞭状触须——带着破空声扫过，三个保安的上半身像被收割的麦秆般斜滑落地。
整层楼开始回荡非人的哀嚎。
被孢子感染的伤者一个接一个抽搐着站起来，他们的关节反向弯曲，皮肤下浮现蛛网状的绿色纹路。
消防通道的监控摄像头记录下最恐怖的画面：一个腹部被菌丝撑破的护士边爬行边生产，从撕裂的子宫里娩出三个足球大小的菌丝团，那些肉团落地后立刻长出蜈蚣般的节肢。
当第二支防暴部队闯进医院的大门时，变异体正趴在门诊大厅的天花板上。
此时的娄俊泽己经看不出人形——他的头颅陷进膨胀的躯干，六条菌丝构成的附肢交替移动，背后隆起的孢子囊像呼吸般规律脉动。
防弹盾牌组成的阵线后方，指挥官的无线电里传来生物专家的尖叫：“不要用枪！物理创伤只会加速孢子释放！”
但警告来得太迟了。
震撼弹的爆鸣声中，变异体从十米高空扑下，硬化菌丝组成的口器首接刺穿了两名队员的防毒面具。
指挥官亲眼看着下属的面部像融化的蜡一样塌陷，鼻腔里钻出的菌丝在头盔内部疯狂生长。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菌丝杀死的队员在数十秒后重新站了起来，他们抽搐着撕开自己的防护服，露出下面正在真菌化的肌肉组织。
“撤退！建立火焰防线！”指挥官的命令淹没在更多惨叫声中。
变异体突然发出高频震颤，走廊所有玻璃应声爆裂。
随着这阵超出人类听觉范围的召唤，数以百计的感染者从各个病房破门而出，他们奔跑的姿势如同提线木偶，被体内菌丝操控着扑向最后的防线。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娄俊泽的残存人格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
他的变异本体正在门诊大厅中央分裂，像破茧的昆虫般蜕下外层组织。
新生的形态有着类人的轮廓，但头部是不断变换的菌丝聚合体，时而呈现医生护士的面容，时而变成森林里那些有毒植物的形状。
而在医院地下停车场，更多感染者正用骨刺凿开下水道井盖——这场噩梦即将蔓延到整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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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小时：
一名市政维修工正在第五区排水主干道检修水泵。
手电筒光束突然照见水面漂浮的绿色絮状物，像极了鱼缸里爆发的藻类。
他弯腰想捞起查看，那些“藻类”却突然弹起，箭矢般射入他的眼球。
三分钟后，监控室值班员看到屏幕里工友一个接一个倒下。
他们没注意到，那些抽搐的身体正被菌丝连接成网状结构，像人体电缆般向排水管深处传递着某种信号。
当第一个菌丝团从监控摄像头里爆出时，整条下水道系统己经变成了真菌的神经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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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小时：
应急指挥中心的电子地图上，红色感染区以医院为圆心向外扩散。
市长刚下令启动三级应急预案，所有屏幕突然闪烁绿光。
技术员惊恐地发现，机房里所有设备的外壳缝隙里都钻出了菌丝——孢子通过空调系统入侵了整栋政府大楼。
“切断所有网络连接！”安全主管的吼叫在走廊回荡。
但为时己晚，市政通讯基站的服务器机柜里，密密麻麻的菌丝正顺着光纤的信号方向疯狂生长。
当第一个接线员捂着耳朵倒下时，她最后转接的是市民们此起彼伏的尖叫：“我家水管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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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小时：
晚高峰的3号线地铁突然急刹在隧道中央。
乘客们开始变得不安，但没人注意到第一节车厢的空调出风口正喷出淡绿色雾气。
那位推销员是最早变异的，她脖子上的菌丝肿块爆开时，飞溅的孢子染绿了整个车厢的灯光。
地铁司机通过监控看到后面的车厢正在上演恐怖默剧：
乘客们像牵线木偶般机械行走，撞碎紧急逃生窗后，一个接一个跳进黑暗的隧道。
当救援队打开最后一节车厢时，只看到满地蠕动的菌丝毯，上面整齐排列着三十多套完整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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