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如果你不是我嫂子就好了。”
沉默许久，龙京望才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听得出其中暗含的些许沮丧和失落。
但，也有看不出来的期待。
乔燕寻在他的床上坐下，叹了口气，“我如果不是你嫂子，你根本就不会认识我。”
闻言龙京望略略错愕地抬头看着她，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乔燕寻不以为意他的意外，反倒双手往后一撑，状似不经意道，“龙京望，我跟你说过了，我们己经结婚了，己经是法律认可的夫妻了，没有什么嫂子不嫂子的。”
话虽这么说，可龙京望始终没法接受，曾经自己口口声声喊嫂子的人变成自己的枕边人。
“但是……穆翔哥，他还活着，我没法当他不存在。”
“所以我说，在你心里，他比我重要。”乔燕寻加重了语气，目色平静，“龙京望，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生活？”
想。龙京望在心里喊得很大声，可就是不敢说出口。
乔燕寻首首地盯着他，虽然他一言不发，但她看得真切。
“你想。”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依旧像小土狗犯错后的眼神，不时看看她，始终不敢与她对视。
“我想听你说，你对我的心意，对未来的想法，还有你犹豫和不安的原因。”乔燕寻起身走过来，站在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有点粗糙，可能是青春发育期长身体的时候在前线被风沙吹的，以后得好好保养保养。
“我不敢，嫂子。”龙京望只敢说这一句，“我……”
乔燕寻轻轻拥上了他，埋进他出领口的蜜色颈窝间，深深地叹了口气。
“龙京望，我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不管穆翔是死是活，他都己经是我的前夫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但却意外的坚定。
“因为喜欢你，我才愿意和你结婚。这件事，跟穆翔无关。”
看见他吃惊的呆愣模样，万远华却没有丝毫的意外，反倒是一切都像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为什么，穆翔哥……为什么？”
万远华又泛起了那阵苦笑，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你比我更适合罢了。”
什么适合不适合……龙京望想不明白。明明穆翔和嫂子是当时那个年代里为数不多的领了证结婚的夫妻，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这么做呢？
“嫂子她知道吗？”
万远华又摇头，还扑哧一声笑了，只不过笑得有些无奈，“她怎么会知道？我结束婚育假回前线时才认识你，连她怀孕的事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原来嫂子也不知道，作为她丈夫的穆翔，早在她生下乔慕旋前就己经为她找好了托付的对象。
“……阿望，你比我年轻——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比我小了整整十岁吧？”万远华继续解释，“而且我从老刘那里听说，你是龙队的儿子，虽然是养子，但他对你可跟亲生的一样。”
几乎每个认识他的人，都会提到一嘴他的养父龙池建。龙京望低下头没说话。
“跟我相比，你更适合陪她走完这一生。”
说到这，万远华的声音也如叹气一般，转头望向30床方向的窗外，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本就打算死在前线，没打算活着回去。”
龙京望抬头看着他，他的后脑勺帽沿下是刚长出来的极短的发茬，但依旧能看清他头皮上的淡淡疤痕。
万远华转过头，笑着对他说：“所以阿望，穆翔己经死在前线了，他拜托你的事……就麻烦你了。”
“嫂子，我从来都不知道，穆翔哥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决定要将你托付给我了。”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僵。
龙京望犹豫不决地抬起手，想抱紧她，却还是在迟疑间放下了手。
“他跟我说，他本来就打算死在战场上，没打算活着回来。”
乔燕寻怔怔地抬起头，“他在医院……跟你说的？”
“嗯。”
龙京望还是伸出手，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一把将她抱进怀中，力度有点大，像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牢牢地圈入自己的怀中。
“为什么？”
乔燕寻没有任何挣扎，静静地问。
她知道穆翔是前线军人，也知道他极有可能死在前线回不来，她从来都是抱着未来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的决心往前走的，只有这样，才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听说他死在战场上，彻底回不来的时候，心里好受些，也能有勇气继续过下去。
乔燕寻以为，穆翔也是和她有着差不多的计划，才决定去结婚，决定给她留一个孩子，留一个将来的念想。
可他竟然从没想过要活着回来。
“他说……他想亲自告诉你。”龙京望似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说，“他想单独见你一面，嫂子。”
乔燕寻愣住了。
“……我不想，嫂子。我不想让你单独见他，但我没法这样。”他艰难地做了一番心理挣扎，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后退两步，“嫂子，你一定要回来。我想和你一起过日子，我……我喜欢你，嫂子。”
他最终还是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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