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一片喧嚣，烈日高悬，酷热难耐。粟米价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猛地翻到了三百文，瞬间，市场炸开了锅。百姓们交头接耳，脸上满是焦虑与不安。与此同时，程府的青砖墙外，气氛同样紧张压抑。程处弼站在门内，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老农孙二麻子满脸怒容，高举着豁口镰刀，那镰刀刀柄缠着的麻布，正是他上月巡视均田时亲手赏赐的，如今却成了百姓宣泄不满的工具，烂菜叶如雨点般砸向程府墙壁，溅出黄白污渍。
“将军，永通渠的粮船沉了！” 亲卫张昭神色慌张，翻墙而入，靴底还沾着终南山特有的紫黏土，在地面留下一串泥泞脚印。程处弼眉头紧锁，迅速接过报案文书，刚一触碰，便觉纸张质感特殊，仔细查看，发现纸张产自东宫书斋。他心中一凛，用指尖捻开墨迹，一股熟悉的气味传来，竟是孔雀胆毒粉。再看文书内容，沉船位置恰好卡在均田新划的界碑处，碑底暗格里搜出的突厥狼符，还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这一系列线索，让他意识到此事绝不简单。
更漏声声，滴滴答答，不知不觉滴到了戌时。程府后门 “吱呀” 一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清河公主裹着粗麻斗篷，身影一闪，悄然闪进府中。她虽极力掩饰，鬓间那半截露出皇室纹样的金步摇，还是暴露了身份。“这是太极宫北仓的钥匙。” 清河公主靠近程处弼，指尖轻轻划过程处弼掌心，留下一道带血的划痕，低声说道，“明日开仓，就说是我偷的。” 程处弼望着手中的钥匙，心中五味杂陈。
子时，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疯狂砸在太极宫琉璃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宫殿淹没。程处弼身着夜行衣，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摸进北仓。刚踏入仓内，他便敏锐地察觉到异样，守军交谈间带着浓浓的陇西口音，与往日不同。
他躲在粮垛后，暗自观察，只见粮垛间的老鼠肥得反常，在地上缓慢爬行。
“程将军好胆色。” 一道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御史中丞王珪举着火把，带着一众侍卫堵住仓门。王珪山羊须上沾着粟米碎屑，显然刚用过餐。程处弼目光一扫，突然发现他腰间玉带扣刻着 “乂” 字符，这不正是杜荷密信末尾那个神秘符号吗？再看王珪靴底，粘着片波斯绒毯碎屑，这种织物整个长安只有东宫暖阁在用，种种迹象表明，王珪与这场阴谋脱不了干系。
程处弼瞬间陷入绝境，目光如电般在仓内扫视，只见粮垛层层叠叠，在昏黄的火把映照下，投下大片阴影。他深知，这迷宫般的布局或许是他唯一的生机。王珪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挥了挥手，侍卫们手持利刃，呈扇形步步紧逼，寒光闪烁，杀意弥漫。
“程处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乖乖束手就擒，还能留个全尸！” 王珪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空旷的仓内回荡。程处弼却仿若未闻，他从怀中抓起一把金瓜子，在掌心掂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趁侍卫们稍一靠近，他猛地扬手，金瓜子如暗器般西散飞溅。清脆的碰撞声中，侍卫们下意识地躲避，原本紧密的包围圈出现了破绽。
程处弼脚下发力，如猎豹般冲向粮垛深处。他左闪右避，巧妙地利用粮垛作掩护，身形灵活得如同鬼魅。王珪气得满脸通红，胡须乱颤，高声喝令侍卫追击。“快追！别让这逆贼跑了！”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
听着身后传来王珪气急败坏的叫骂声，随着距离的拉远，渐渐模糊。不知跑了多久，他大口喘着粗气，回望北仓，眼中满是坚定。
五更天，天色微亮，朱雀门前跪满请命的百姓，人声鼎沸。李敬身着宫装，身姿婀娜，缓缓走过青石板，袖中密账本刚露出 “突厥商队” 字样。就在这时，王珪突然从人群中冲出，高举弹劾奏章，大声喊道：“清河公主私通外臣，罪证在此！” 程处弼定睛一看，那账本封皮浸着靛蓝色，仔细辨认，正是程府密室里失窃的《均田录》副本。这一指控，瞬间让局势陷入混乱，朝堂之上，各方势力剑拔弩张。
太极殿内，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李世民端坐在龙椅之上，手中把玩着传国玉玺，那温润的玉玺在他掌心翻滚，可他看向程处弼的目光，却冰冷如霜，仿若在打量一个全然陌生之人。“程卿可知，长安米价每涨十文，朕的龙案就多一道血痕？” 李世民声音低沉，透着帝王的威严与忧虑。话音刚落，玉玺底座突然 “咔嗒” 一声弹开暗格，半片突厥狼符从中掉落，在金砖地面上滚动，发出清脆声响，那狼符与沉船现场找到的碎片，恰好能拼成完整图腾，这一惊人发现，瞬间让朝堂之上的空气凝固。
程处弼单膝跪地，神色坚定，缓缓摘下武冠，重重放于地上，掷地有声地说道：“臣请削去官职，以平物议。” 金砖地面如镜，映出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此刻，他的脑海中恍惚浮现出父亲程咬金在玄武门城头嘶吼的画面，心中五味杂陈。就在这时，御史中丞王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袖中掉出程处弼在北仓当暗器丢出的金瓜子，金瓜子在地上骨碌碌滚动，径首滚到太子李承乾靴边，这一幕，让众人惊愕不己。
“刀砍在身上还能咬牙，这软刀子磨人最是难熬。” 程处弼起身，缓缓走出太极宫，身后传来老宦官低声的嘀咕。这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他心上，父亲被夺兵权时，也曾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此刻，宫墙上的乌鸦正 “呱呱” 叫着，肆意啄食着不知谁撒下的黍米，那场景，仿若一场无声的嘲讽。程处弼深知，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明争暗斗，自己身处风暴中心，必须保持清醒，寻得破局之法，否则，不仅自己前程尽毁，程家满门，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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