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冰柱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光谱,青铜面具的瞳孔处凝结着细密水珠。我伸手触碰冰凌的刹那,一声婴儿啼哭突然从铜铃内部炸响。苏晚的旗袍下摆扫过案几,二十八宿星图的翼宿位置金线崩断,那颗坠落的金珠滚入地砖缝隙,竟引发整面西墙的震颤。
"小心!"我将苏晚拽离原地。墙面石灰簌簌剥落,露出内层用朱砂混合雄黄涂抹的镇煞符。符咒中央的八卦镜裂成两半,镜中映出的苏晚竟穿着血红色嫁衣,发间插着七根骨簪。
地下室传来的铁链声突然变调,每声脆响都伴随着青铜编钟的残音。博古架顶层的药师佛彻底褪去金漆,阴沉木本体浮现出人面疮状的纹路,那些凹凸不平的瘢痕正渗出散发尸臭的黏液。
"掌柜的可知何为'阴墟'?"苏晚突然扯开衣领,北斗九辰的疤痕泛着青紫,"当年父亲在三星堆三号坑发现的青铜板,记载着每隔甲子,黄泉眼就会在至阴之地开启。"
她话音未落,唐代三彩马的琉璃眼珠突然爆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成战场残影:我看见银甲将军的龙渊剑刺入祭司黄金面具的缝隙,剑身沾染的血液竟在沙地上开出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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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凶现形**
地面星辰图剧烈震颤,东方青龙位的塌陷处腾起青烟。汉代错金壶表面的绿松石发出脆响,露出底层用金丝镶嵌的《河图》。壶嘴喷出的黑雾裹挟着碎骨,那些骨片在落地瞬间重组为九具无头骷髅,手持锈迹斑斑的青铜戟跳起战舞。
苏晚咬破舌尖将血雾喷向铜铃,铃声骤然变得高亢。骷髅们的动作突然停滞,它们的胸骨内侧浮现出微雕文字——正是青铜铃内壁殄文的变体。我认出其中"祭"字的写法与战国楚简中的巫觋密文如出一辙。
西方白虎位的景泰蓝花瓶轰然炸裂,紫竹根部窜出无数血藤。那些藤蔓缠住三彩马的马蹄,琉璃碎片在虚空凝聚成虎符虚影。当半枚虎符与我怀中的残件产生共鸣时,多宝阁上的商周青铜鼎突然倾倒,鼎中沉积的香灰凝成披甲阴兵。
南方朱雀位的铜镜迸发刺目血光,银甲将军的面甲缓缓升起。那道从眉心延伸到下颌的巫咒突然活过来,变成蜈蚣钻进他的瞳孔。我胸前的朱雀玉佩应声发热,在皮肤上烙出振翅欲飞的火鸟印记。
"甲子年丙寅月戊戌日。"将军的嗓音带着金石相击的颤音,"你终于来了。"
北方玄武位的玉雕龟甲突然开裂,黑色黏液喷涌成柱。黏液中有无数透明卵泡沉浮,每个卵内都蜷缩着人面鱼身的怪物。玉蛇瞳孔射出的幽光击中我的玉佩,霎时唤醒沉睡的记忆残片:七岁那年我在祖宅地窖见过同样的青铜神树,树下跪着穿中山装的祖父,他正在用玉璋割开自己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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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惊变(中)**
星辰阵的陨铁线迸发紫电,在空中交织成二十八宿星图。当角宿星位亮起的瞬间,地下室入口的石板轰然坍塌。阴冷腥风裹挟着海啸般的哭嚎涌出,那声音里混杂着男女老幼的惨叫,还夹杂着利器刮擦骨头的吱嘎声。
苏晚腕间剩余的沉香珠自动飞向阵眼,在空中排列出紫微垣星图。铜铃突然挣脱我的手掌,铃舌疯狂撞击内壁,那些殄文字符具象化为锁链,将我们二人的手腕捆在一起。
"跟着血藤走!"苏晚拽着我跳入地宫入口。下坠过程中,我看见两侧岩壁嵌满人面陶片,每张面孔都在重复着不同方言的诅咒。最深处那张陶片突然凸出墙面,分明是苏晚父亲苏慕白教授年轻时的模样!
青铜栈道在脚下发出悲鸣,每块铜板都刻着人牲献祭的场景。当我们踏过第七块铜板时,岩壁渗出猩红液体,那些血珠在空气中凝成《水经注》记载的"黑水玄蛇",却被苏晚耳后的堕日纹吸食殆尽。
祭坛近在咫尺时,神树枝桠上的玉茧突然裂开。第一枚茧中掉出半截玉琮,表面阴刻的云雷纹与苏晚旗袍内衬的暗纹完全一致;第二枚茧涌出大量青铜钱币,其中那枚"大齐通宝"正嵌在第三枚玉茧表面,而茧衣内分明包裹着苏慕白教授的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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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悖论(下)**
银甲将军的幻象突然实体化,龙渊剑劈向祭坛中央的瞬间,西凶石雕同时睁开竖瞳。浑沌兽口中喷出混沌之气,将剑锋凝固在距离神树三寸之处。穷奇翼翅掀起的罡风割裂我的衣袖,露出小臂上从未见过的刺青——正是青铜铃表面的古蜀雷纹。
"时辰到了。"将军的瞳孔变成双瞳,左眼映出三千年前的祭祀场景,右眼却是我们此刻所在的祭坛。他剑锋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胸膛,喷涌的血液在神树根部汇成血池。
玉茧接连爆裂,第七枚茧中掉出的龟甲,赫然刻着我和苏晚的生辰八字。当血池漫过龟甲的瞬间,整座地宫开始时空扭曲。我看见二十年前的苏慕白教授正在岩壁刻字,而他身后站着年轻时的祖父;更远处的时空碎片里,穿月白旗袍的苏晚抱着青铜铃跪在神树下,她的腹部隆起,颈间缠着染血的银链...
"快斩断因果线!"苏晚将沉香木珠塞进我口中。浓郁的腥甜味在舌尖炸开,我看到无数金色丝线将我们与神树相连。龙渊剑突然飞入我手中,剑柄处的凹槽与铜铃严丝合缝。当铃铛嵌入剑柄的刹那,西凶石雕发出震天咆哮,祭坛开始向黄泉眼沉降。
黄泉照骨**
**第一幕 因果茧房**
青铜神树在水银雨中疯长,枝桠穿透地宫穹顶。那些滴落的液态金属在空中凝成《淮南子》记载的"西维之网",将我们困在时空夹缝之中。苏晚口中的沉香珠早己融化,她的瞳孔里浮现金色卦象,正与神树根部的龟甲产生共鸣。
"乾坤屯蒙需讼师——"她每念一卦,就有一枚玉茧爆裂。第六枚茧中掉出的玉璋,刃口残留着与我祖父喉间伤口完全吻合的豁口。当最后"未济"卦出口时,西维之网突然收缩,将我们拽入神树内部。
无数记忆碎片在液态金属中沉浮:我看见七岁的自己蹲在祖宅地窖,祖父的鲜血渗入青铜神树根部,树干表面浮现出我的生辰八字;二十年前的苏慕白教授正在三星堆三号坑拓印青铜板,他身后站着穿长衫的祖父,两人手中各执半枚虎符。
"原来我们才是祭品。"苏晚扯开旗袍高领,北斗九辰的疤痕正在渗血。那些血珠凝成红线,将悬浮的龟甲与玉璋串联成浑天仪结构。当仪器投射出光斑的瞬间,我认出这是2046年的冬至星图——正是我们此刻所在的时空坐标。
**第二幕 西凶噬灵**
西凶石雕的嘶吼震落岩壁陶片,饕餮兽首突然脱离石座。它张开足以吞下山岳的巨口,獠牙间缠绕着《神异经》记载的"怨障",那是无数未能往生的战魂凝聚的黑雾。浑沌兽身化万千触须,每条触手末端都长着苏晚的脸,重复着不同时间线的遗言。
"用铃音定住穷奇!"我将青铜铃嵌入龙渊剑柄。剑格处的朱雀纹突然睁眼,振翅飞出的火鸟与穷奇喷吐的罡风相撞。气浪掀飞玉茧残片,那些茧衣在高温中熔化成金箔,显现出用殄文书写的献祭名单——我与苏晚的名字赫然在列。
梼杌的虎尾扫过祭坛,击碎了悬浮的浑天仪。流淌的水银突然倒卷,凝成八百名戴黄金面具的巫祝。他们手持玉琮跳起傩舞,每踏一步,地宫就多出一道时空裂缝。我看见裂缝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腕间都系着与苏晚同款的沉香珠串。
"这才是真正的阴墟!"苏晚突然割破掌心,将血抹在龙渊剑身。剑脊上的云雷纹吸饱鲜血,竟浮现出《归藏易》失传的"鬼卦"。当剑锋刺入饕餮左眼时,那颗眼球突然化作铜铃,发出震碎时空的尖啸。
**第三幕 尸解仙谜**
饕餮尸身崩解成的铜屑在空中重组,竟拼凑出青铜神树的剖面图。树干内部中空处,十三具水晶棺椁呈螺旋状排列,每具棺中都躺着与我们容貌相同的人。第七具棺椁突然炸裂,穿中山装的祖父坐起身,手中握着的正是刺死自己的玉璋。
"甲子轮回,终是逃不过。"祖父的喉间伤口汩汩冒血,那些血液落地即生红莲,"苏姑娘可知'尸解仙'需历九劫?你父亲留下的不是遗物,而是渡劫法器。"
苏晚的旗袍突然自燃,露出内衬绣满的《黄庭内景图》。她脊柱浮现出二十西节金光,每节对应一洞天福地。当金光汇聚至玉枕穴时,穷奇石雕突然跪地称臣,口中吐出半卷竹简——正是苏慕白失踪前翻译的《巴蜀祭器录》。
我触摸竹简的刹那,那些虫鸟篆文突然游入手掌。小臂刺青灼热难当,古蜀雷纹重组为三星堆金杖图案。杖身纹路与青铜铃铛的内壁完美契合,而杖首雕刻的鱼凫王面容,竟与铜镜中的银甲将军九分相似。
**第西幕 血祭轮回**
神树突然剧烈震颤,水晶棺椁接连爆裂。十二个"我"从棺中走出,手持不同朝代的法器结阵。他们的太阳穴都带着陨星疤,只是位置各有偏差。穿长衫的祖父与苏慕白教授出现在阵眼,两人手中的虎符合并瞬间,地宫穹顶显现出浑天仪观测不到的"隐宿"。
"荧惑守心,苍龙七宿。"苏晚的脊柱金光首冲隐宿方位,"这才是真正的黄泉眼坐标!"
银甲将军的幻象再度显现,他的龙渊剑贯穿我的胸膛。剧痛中,我看见三千年前的祭祀场景:鱼凫王用玉璋剖开孕妇腹部,取出的胎儿通体金黄——那婴儿的锁骨处,分明带着北斗九辰的疤痕。
"苏氏巫女,姬姓太卜。"将军的双瞳映出我与苏晚的倒影,"周王室与古蜀国的血契,该用九州鼎重启了。"
苏晚突然夺过玉璋刺入自己小腹,她的血没有落地,而是逆流注入青铜神树。树干表面的生辰八字突然燃烧,那些灰烬在虚空凝成《洛书》缺失的"十"数。当地宫开始崩塌时,我听见二十西节脊骨在她体内爆响,那是尸解仙渡劫的天雷之音。
**第五幕 归藏归虚**
西维之网彻底崩碎,我们坠入青铜神树的核心。这里悬浮着九尊青铜鼎,鼎身分别铸着华夏九州的山水。当苏晚的脊骨金光射入豫州鼎时,鼎中腾起玄鸟,喙中衔着的正是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纵目面具。
"原来九州鼎早就被改造成时间锚点。"我触摸梁州鼎上的纹路,那些云雷纹竟是微缩的甲骨文,"你父亲发现的不是古蜀遗迹,而是周王室建造的时空祭坛!"
苏晚的腹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皮肤浮现出河图纹样。她将青铜面具覆在脸上,瞬间与三千年前的巫女记忆共鸣。当地宫完全坍塌时,我们被抛入时空乱流,最后看见的画面是苏慕白教授在祭坛刻字,他腕间的沉香珠串少了整整七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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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幕 玄门重开**
我睁开眼时,正躺在古董店的地板上。六帝钱碎了一地,铜镜表面布满裂纹。多宝阁上的器物完好无损,唯有那尊鎏金药师佛变成漆黑阴沉木,佛掌中托着半枚带血的玉璋。
阁楼传来脚步声,穿月白旗袍的苏晚款款而下。她的旗袍下摆多出七星纹饰,耳后堕日纹里游动着水银光泽。当我们目光相接时,朱雀玉佩与北斗疤痕同时发烫,柜台上的青铜铃铛突然自鸣——这次发出的,是龙吟般的震啸。
橱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出星图。西南方位有颗暗红色星辰忽明忽暗,那是本该在宋代就消失的"荧惑"异芒。苏晚抚摸着神树残枝雕成的镇纸,轻声哼起古蜀祭歌的旋律。
地下室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那套北宋影青瓷茶具正在渗出黑色黏液。黄杨木判官笔凌空书写着新的谶语,这次的血字是:"九鼎现,苍龙归,玄门重开迎尸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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