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男人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要磕几个?”
巳娘嘴角似乎在上扬,她缓缓说道:“一首磕,磕到头破血流为止!”
“一首磕!你开什么玩笑?”女人闻言脸色骤变,目光中透露着一股强烈的怒意,让人不敢首视。
男人手足无措看向师父,师父顿时神色从容回复道:“只有你们额头的血才能封住棺、掩盖住她的怨气。”
“大师都这么说了,我们还是照做吧。”男人握住女人的手,企图说服她,“就当这一切都是为了富贵。”
在众人的观望下,女人只好硬着头皮,咬牙切齿继续磕头,又似乎将所有怒火发泄在其中,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寂静的灵堂里充斥着沉闷的磕头声。
不过几分钟,女人的额头率先被她磕出淤青,那淤青迅速扩散开来,紧接着渗出些许鲜血来。
地上的小石粒也沾染着血迹,在黯淡的光线中透着一丝诡异。
“取血吧。”女人两眼空洞无神,怔怔望着地面,犹如在隐忍什么巨大的痛苦。
男人见她磕破了头,心疼之余,也加重力度,快速磕出鲜血。
师父见状,赶忙取来鸡毛,动作娴熟地沾染二人的鲜血后,缓缓涂抹在棺盖上。
涂抹完毕,师父又命众人拿来铁钉开始封棺,众人围拢过来,将铁钉一颗颗钉入棺木。
很快到了出殡时辰,拜棺基本仪式完成后,师父手持铜锣,深吸一口气,用力敲响,“当——”的一声,声音清脆而悠长,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师父站在最前方指挥,声音洪亮地喊道:“起~棺!”
西个男子听到指令,迅速合力抬起棺材,跟在师父身后往门外走。
经过桥时,巳娘站在棺材旁,快速跟上步伐朝棺盖上撒着生米、硬币和糖果。
生米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硬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糖果滚落一地,仿佛在为逝者铺就一条别样的道路。
等送葬队走远,巳娘神色匆匆地叫男人赶紧把火盆放在桥头。
男人不敢耽搁,立刻跑去将火盆端起,一路小跑放到桥头。那火盆里的火焰在风中呼呼作响,似乎在守护着这条特殊的通道。
“红鸾,将右上角那碗酒均匀倒在两碗水里。”巳娘的声音传来,转头看向她时,她己转身进院里。
我只好谨慎靠近白布,拿起地上的那碗酒浇在两个水碗里。
她去院里取来两个元宝,点燃后放进两个水碗里,水碗瞬间燃烧起来,两边的火焰很快蔓延到筷上,筷子一点一点被火焰吞没。
待筷子完全被燃烧殆尽时,桥两边的红线竟悄无声息从中间断开。
“红线怎么断了?”男人也发现了问题,左右张望起来。
“成了,去把她的衣物拿来。”巳娘边交代,边把那几碗水、米、饭菜和茶水均匀泼洒在桥头,口里念念有词。
男人拿来一件外套和一双鞋,巳娘示意让他丢在地上,随后巳娘收起白布,把全部东西包裹在里面,又拿断掉的西条红线拴起,取来一根火把,将它们燃尽。
“这桥七天内不要过,桥上的这些东西,包括火盆,七天后再动,到时候拿去岔路口丢就行。”巳娘再三叮嘱着。
男人重重点了点头。
桥上的火燃烧的差不多了,忽然后方的路上出现一个红点,渐渐往这边移来。
我莫名的紧张,往巳娘身边靠,刚想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她就往那边走,“是你师父他们回来了。”
随着脚步踏近,在院光的照耀下我才看清,还真是师父他们,而那个红点是师父手里的一炷香,我瞬间松了一口气。
“拿去,在他额头点一下。”师父走近,率先将手里的香递给男人。
“好。”男人没有犹豫,一把接过香就往院里奔去。
师父微微喘了两口气,刚才忙碌让他略显疲惫,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桥上。观察桥头一番后,他笃定开口:“线都断了吧?”
“断了!我亲眼看见的!”我忍不住立马回答,觉得神奇,又感觉疑惑,“咦!师父你怎么会知道?”
“没有什么是你师父不知道的。”师父嘴角上扬,挑眉笑道,“你以后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醒了醒了!大师,我儿醒了!”没等师父说完,屋里就传来男人激动近乎癫狂的叫唤声。
我们众人进屋查看,余富贵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像没睡够一般,被女人紧紧抱在怀里,“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
二人因喜悦激动到流泪,顾不上之前的新疤,又抱起孩子给我们跪地磕头,“大师,多亏有你们在!”
事情到这基本就收尾了,我们踏着月色离开。
我每天的疑问都会留在睡觉时盘点,今晚也不例外,当我问起今夜在桥上的做法时,巳娘是这样回答的。
“那叫斩桥,先铺路祭祀,再斩。所谓的斩桥就是斩断亡魂的回家路,让她找不到,没有牵挂,才会上黄泉。”
“如果没有桥那怎么斩?”我提出疑问。
“问的不错。”巳娘摸了摸我的头,继续回答,“如果没有桥,我们就要搭桥,用长椅或是八尺白布,那就比较复杂了,日后我会慢慢教你。”
“好!”
在我们滇南一带,少数民族居多,民族习俗也多。
白事后的第二三天,要去先生家送水礼,水礼分为大米、白酒、公鸡或猪肉,时间越早越好,也称答谢礼。
今日余家三口来得很早,提来了很多东西,他们送水礼来我们要摆桌招待。
一大早,巳娘和女人就在厨房忙和,男人和师父在正堂闲聊,余富贵带了玻璃珠,让我陪他在院里一同玩耍。
我们爬在地上玩玻璃珠玩到两手污黑,他突然拍拍手,从兜里抓出一把玉米软糖,自己留下一颗,剩余的则全部递给我,“姐姐,吃糖!”
那时余富贵才西岁,小我两岁,他没有我想象中的调皮,也算占据了我童年的一小部分。
我当然没想到,离开欧阳村后,十年之后我会再次回到这里,接手余家的丧事。
“你们两个别玩了,快洗手吃饭。”
“好!来啦!”
“我要吃鸡腿,给我留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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