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多问一句，为何突然要接瞿夫人回去？”她听府里人说，瞿夫人自从与瞿老爷搬到这荀方镇便再也没同京里人联系过。
“嗯”少女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
青鸢见状连忙道，“抱歉是我冒犯了。”
“不打紧，不过是一些家里的俗事，说来怕污了仙长的耳朵。”秦黎抬手斟茶，广袖滑落半寸，露出腕间水头极好的紫色玉镯，茶汤注入盏中的细流忽地一顿，“此事说来话长，仙长若是愿意不妨坐下来喝杯茶。”
青鸢从善如流的坐到她对面，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细细着青瓷盏上的裂纹。
“仙长应该听过，我大雁是女子掌权。”
“这点我是知晓的。”大雁的开国皇帝便是女人，后续也一直是女子掌权，到如今已经是三百多年了。
“文渊阿姊、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瞿夫人，姓荀。荀家世代功勋，第一任家主更是当年同太祖一起打江山的赫赫有名的凌骁将军，一直到她母亲这一代也依旧深受皇宠。
文渊阿姊更是自小便被选中送入宫中同诸位皇女一起读书生活，且深得当时的太女殿下喜欢，早早就被太女殿下要去做了东宫属官……”
“为何我听府里下人说，瞿夫人家原先是经商的。”
“仙长可曾听闻“她眼尾扫过院中青石阶上飘落的桐花瓣，喉间轻咽，“十几年前雁国京都太女谋逆案？”
“你说的是皇太女雁苁谋反一案？”青鸢未曾想到，这事竟真与雁朝有些关系。
自从上次雁朝宗门大比杀玉郢掌门之后，修仙界关于玉郢当年与雁国皇太女雁苁的事便传出了许多版本，青鸢自然也有所耳闻。
“正是，当年太女案发时，朱雀大街的青石板缝里渗了七日血水，京都世家十有九不存，文渊阿姊又与太女殿下关系密切，荀家首当其冲就受了牵连，举族落难，阖府上下三百一十六口人全部被凌迟，只当初被太女派出去执行公务的文渊阿姊侥幸躲过一劫。”
秦黎说的很慢，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晰，奇怪的是她虽叫着荀文渊阿姊，语气中却并没有多少痛惜与哀伤，即使在说到凌迟时也异常的云淡风轻。
青鸢不由得再次用余光悄悄打量起这个清澈如小羊一般的少女，或许她与雁朝并不只有样貌相似，心中不禁多了一层戒备。
秦黎似乎对她的打量一无所觉，继续轻声细语的解释，“后来皇太女被平反，陛下恢复了荀家的爵位，当初侥幸逃脱的文渊阿姊便成了荀家唯一可以袭爵之人。”
“雁苁被平反了？瞿夫人有爵位在身？”青鸢不解，雁国乃女子当权，若是荀文渊真有爵位在身，瞿老爷就是再色胆包天，也不可能敢纳妾进府。
可如今瞿府之内小妾众多，就连荀文渊现如今的疯病，据说也是因瞿老爷带回来的女人之故。
“没有，文渊阿姊拒绝了，并且不久之后就火速同一个落地举子成了亲，用陛下赏下的家财同举子做起了生意，一年后便举家搬到了这荀方镇再没回过京。”
“想来是怕触景生情。”
这下便明白为什么府中人会说她是商贾出身了，青鸢想了一下当时荀文渊的处境，心中更加对所谓的瞿老爷鄙夷，口中的清茶似乎也变了味，“秦小姐这次来怕不只是探望表姐吧。”
秦黎微微颔首，“仙长猜的不错，这些年朝中无大将，边疆又战事频发，我这次来正是奉了陛下之命，请文渊阿姊出山征讨北狄的，未曾想出了这种事，迫不得已才请了诸位仙长来捉妖的。”
“原来是你请我们来的。”青鸢哪还有不明白的，一个地主富户能通过联系到仙门小会的人界驻守，却不一定能找得到四大宗，更何况他们还给清虚门发了邀帖。
能做到这些的只有雁国皇室。
忽然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一个满身是汗的人跌撞着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雁……”
来人看到秦黎与青鸢，呼喊声戛然而止，怔愣一下站在那里一边喘气一边擦着头顶的汗。
“白仙长，是出了何事？”秦黎放下茶盏，转头静静看他，“为何如此惊慌？”
是玄天宗白木，青鸢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玄天宗大长老是雁国国师，能让玄天宗弟子听命的只有雁国皇室。
“雁朝来了，杀了、杀了好多人。”
“她来了？！”青鸢噌的一下站起来，“现在在何处？”
“城外竹林。”白木瞥了眼秦黎的神色，垂下头讷讷道。
青鸢得到答案之后，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现下该如何？”玄天宗白木参加过几年前的宗门大比，亲眼看到过雁朝将连剑山杀的血流成河，她连玉郢都能杀，若是让她知道了……
“我们也去看看。”
话音未落，门外走进两个少年，推着她出了门。
白木垂头抬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念着师门嘱托跟了上去。
客栈内，今宵将手中赤玉丹瓶往雁朝掌心一倒，一枚枚通体如琥珀凝露的丹丸骨碌碌滚到她的掌心。
“需要这么多？”雁朝眉头微皱，纤长睫毛在眼下轻颤，在晨光下投出蝶影。
“师父炼的一枚就可，我炼的得这么多。”
“这些都是你炼的？”
今宵悻悻的从雁朝手中捻起一枚举至眉间，药香霎时化作九道霞光穿透窗棂，细看丹药表面的金砂上还有一串串细小的符文。
“这枚是师父炼的。”有防伪符文。
雁朝也看到了符文，确定是清虚子炼制的，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丹身上，就着茶水喂到玉重锦口中。
玉重锦感觉身体一轻，体内业火灼烧的痛感渐渐消失，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寒意席卷而来。
雁朝看着玉重锦眉眼上也凝结出一层的霜花，眉头轻皱，看向今宵。
姬含光和阿念也发现了玉重锦的异样，“晚晚、朝朝师姐，师兄这是怎么了？”
今宵上前搭了一下玉重锦的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偷到师父炼的残次品。
“没事没事，九转还魂丹的效果就是这样，我之前喂山上的野鸡时野鸡也是这样的。”
“你拿九转还魂丹喂野鸡？”姬含光牙痛，一枚可抵万颗灵石的九转还魂丹她竟然用来喂野鸡。
“没办法野鸡遭雷击后长的太慢了。”今宵瞥瞥嘴，而且师父炼出来多残次品她也不敢拿出去卖啊。
她又看向手腕被玉重锦紧紧攥着的雁朝，“师姐，玉师兄经脉完好，就是伤到了脏腑，半个时辰后定能完好无损的醒过来。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雁朝摇摇头，她现在刚吸收了那么多妖丹，体内灵力充盈暂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眼下玉重锦对于她来说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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