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朱身边侍候多年,他见过不少违逆圣旨的人。
但从未见过因不愿接受封赏而抗旨者!
锦衣卫不由得怀疑,这位王爷是不是过于纵情声色,以至于连思考都变得不清晰了。
真是难以置信,世上竟真有将送到口边的肉吐出的人。
在锦衣卫惊讶之际,朱桉已转身向京城方向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父皇啊,儿臣身份卑微,如何有资格承受这般厚恩!”
紧接着,朱桉将传旨的锦衣卫招至身边,嘱咐他必须将圣旨原封不动送回老朱处。
并将自己拒绝恩赐的话逐字逐句转告。
“王爷,您考虑清楚了吗?真要这样做?”
“当然,毫无疑问!”
朱桉坚定地点头。
他尚未得知老朱下此圣旨的真正原因,因此对于这意外的恩赐,他显得十分谨慎。
锦衣卫见朱桉如此坚定,便无更多言语,只得带着圣旨返回。
几天后,车里王拒绝皇帝恩赏的消息传回京城,令老朱几乎气得鼻子都歪了。
朱桉拒绝的不仅是老朱的恩赐,更像是直接打了他的脸!
“这个逆子,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把我的恩赐退回!”
慈宁宫内,老朱正在对着空气怒斥。
一旁刚刚康复的马皇后见此情景,不由得轻叹一声。
“看来那孩子仍然对你怀有怒气啊!”
“呵,如果他真的只是在跟我生气,我也就罢了。”
老朱对马皇后的安慰只是冷哼一声作为回应。
以前朱桉初到车里就藩时,也曾多次跟老朱赌气。
但那时他的做法又是如何?
不但接受老朱的一切赏赐,甚至还主动向老朱索要物品!
老朱不相信以朱桉的性格会因为生气就把已到口的食物退还!
马皇后皱起了眉头。
“重八,你对那孩子的成见未免太深了,除了生气,谁会不要眼前的恩赐呢?”
“妹子,你太善良了,看人总是往好的方面想。咱看那小子是在防备我,怕咱这次白白赏赐他,是想日后利用他。”
“胡说,你是他父亲,他为何要防备你?”
“父亲?咱可不认为那小子真把我当作亲父!”
老朱不悦地摇摇头。
虽然朱标在回信时已经尽力美化朱桉对老朱的描述。
但老朱仍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朱桉对他的不满。
马皇后对此只有两字评价——活该!
“重八,我不是批评你,如果你不是一直对那孩子不好,他现在也不会这么防备你!”
“行了,这话你已经说过多次了,你不觉得烦,咱都听烦了!”
老朱不耐烦地向马皇后挥了挥手。
他当然明白,这些年对朱桉有所亏欠。
但问题在于,他现在想要弥补,朱桉却把他的好意当作恶意,这可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老朱只能寻求马皇后的帮助。
然而马皇后显然不想插手他们父子间的纷争,甚至还带着嘲讽问了老朱一个问题。
“既然那孩子已经明确拒绝了恩赐,那我看你索性就将这圣旨收回吧!”
“不行!”
老朱迅速从椅子上站起。
“赏罚皆是天恩,朕赏赐给他的,他不论愿不愿意,都必须接受!”
老朱说完,便又叫来了殿外等候的锦衣卫。
那天夜里,一匹快马再次踏上了前往云南的路程。
……
车里王府门前,朱桉见到再度抵达云南、神情疲惫的锦衣卫,好奇地挑了挑眉。
他极为好奇,对于自己先前的拒绝圣旨之举,老朱将会作出什么样的回应。
但出乎朱桉意料的是,这次圣旨内容与上次几乎无异,甚至可以说字字如故!
不过,在圣旨的末尾,老朱额外加了一句——
若朱桉再次敢于抗旨,那他就别再做车里王,老朱将亲自剥夺他的王位,贬为庶民!
考虑到王府中还有众多娇妻美妾需要抚养,朱桉无奈地接受了这份圣旨。
与此同时,朱桉正指挥仆从们将王府大门上的匾额由“车里王府”更换为“滇王府”。
……
大理城,西平侯府内。
面对大门前阻挡的沐英,沐家小妹气愤地跺脚。
“大哥,你为何总阻止我与朱桉哥哥交往?”
今日,沐瑶一大早起床,本打算如往常一样带几名护卫去朱桉府上走走。
然而刚出门就被沐英强行按回了房间。
此前,当获悉马皇后病情严重的消息,沐英作为马皇后与朱元璋的养子,始终忧心忡忡,食不甘味。
同时,沐英在为远在京城的马皇后祈福时。
朱桉却在日常生活中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会把沐家小妹接到府上谈天说地。
这让沐英大为恼火!
沐英心里认为,朱桉平时受到马皇后不少关照。
如今马皇后病重,他作为晚辈却不仅不祈福,反而还有心情泡妞?
于是,在沐英心中,朱桉的形象从荒诞不羁的王爷,变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无情人!
在这种背景下,本就反对妹妹与朱桉交往的沐英,终于忍无可忍。
向沐瑶发布了严禁与朱桉接触的命令。
然而沐瑶显然不会轻易服从,看到沐英提及朱桉时的愤怒模样,她急忙摇头反驳。
“兄长,你误会了,朱桉哥哥并非那种人!其实,他至今都不知道皇后娘娘生病的事情!”
“那又如何?若非车里王向皇后娘娘问候的信函寥寥无几,宫中发生的重大事件,他岂能毫无所闻?”
沐英愤怒地反问道,却不自知这一次他确实错怪了朱桉。
实际情况是,尽管朱桉与老朱的关系一直平淡。
但他对自幼以来一直照顾他的马皇后充满了衷心的感激。
自朱桉就藩至今,无论是寄往宫中的问候信笺还是送往京城的云南特产,朱桉始终没有间断过。
当然,不管是问候信还是贡品,朱桉总是只献给马皇后,而不给老朱。
这让老朱心中虽有不满,却也无法干预。
朱桉之所以不了解马皇后的重病情况。
实际上是因为马皇后不愿让自己的病状影响他人。
事实上,马皇后的重病,连她的亲生子女也都未被告知。
沐英能知晓此事,仅仅是因为太子朱标居住在西平侯府所致。
其实,关于这些情况,沐英心中隐约有所了解。
但为了使妹妹对朱桉死心,他必然会尽力贬低朱桉的人品。
然而,沐英显然低估了沐瑶对朱桉的了解程度。
沐瑶针对沐英的指责,据理力争,一一驳斥。
本就木讷的沐英,在争辩中自然不敌机敏的沐瑶。
最后,沐英无奈地祭出了自己一家之主的身份。
“小妹,你要明白,自古女子的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们的父母早逝,你的婚事就由我做主。”
“我在这里明说,如果你想和车里王在一起,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大哥!!”
沐瑶看到沐英因说服不了自己而动用长辈的身份,面庞气得通红。
然而,沐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嘴角露出微笑。
她双手背后,得意地对沐英说道。
“最近我听兄长的亲兵说,兄长这几个月似乎特别喜欢独自去城西的一个小院过夜。”
“不知道大嫂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一听到沐瑶提及大嫂,沐英彻底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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