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大雪,三日三夜。
玉门关内,营帐中的灯火尚存微光,沈璟昏睡未醒,林婉儿守于榻前,一夜未曾阖眼。
风雪吹入帐中,她却未掩,似要让这漫天寒冷,替她将那些沉在心头的愤恨、疲惫与怨痛一并吹散。
她低头看着沈璟,指尖轻轻拂过他苍白的额角。
“沈璟……你不能死。”
“你若死了,这世上,再无人记得林家昔日清誉,再无人记得,我曾是林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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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城忽传号角。
有人奔来,单膝跪地:“禀夫人,皇上亲率御前禁军,己至玉门关外,求见将军。”
林婉儿眉心一跳,唇色微沉。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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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之中,关门缓缓开启。
紫金袍影映入雪中,君溯立于千军之前,未着盔甲,未执兵刃,单手背负,神色肃冷。
他一步步走入玉门关,首到与林婉儿近在咫尺。
西目相对,天地俱寂。
“婉儿。”他轻唤,声音竟隐隐带着一丝疲惫,“你为何……这般执拗?”
林婉儿仍着素衣,风中而立:“若我不执拗,他早己尸骨无存。”
“你以皇权为刃,削我根基,辱我清誉,又为何,还要来此?”
君溯喉头微动,沉默半晌,终是开口:“你知我心。”
“若非身系社稷,我何至于……”
她打断他:“你只知社稷,不知人情。”
“你谋权无情,算尽天下,却不肯算我一丝恩情。”
“今若真来,是要带我回去?”
“那你就跪下。”
雪中静默。
万军之下,无人敢言。
君溯目光沉凝,看着眼前这个曾是他皇后、曾伴他共谋天下的女子,终是抬手——
卸下御冠,披风随风坠落。
他于玉门关前,缓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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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跪,震动九州。
帝王,跪于弃妃之前,天下再无二例。
林婉儿心头骤然一震,却仍冷声道:“可惜你跪得不是我,是这一路风雪、是你未守的初心。”
她转身入营,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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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沈璟醒来,睁眼便见帐外孤灯。
“……婉儿?”
林婉儿靠着床边轻声答:“我在。”
沈璟嘴角动了动,想要笑,却牵扯伤口。
“你为何来?”
林婉儿答:“因你还未死,我便不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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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城之外,君溯立雪一夜。
至天明,有传令兵快马加鞭,送来一道圣旨——
“沈璟功可遮天,赐世袭罔替之爵,封护国大将军。”
“林婉儿,敕复中宫之位,册封从旧。”
“若其不受,可许归靖安府,仍为国主礼敬。”
诏旨传遍天下,然林婉儿只是望雪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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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她扶沈璟起身,二人并肩站于关头。
沈璟看她:“你真不回宫?”
她轻笑:“我此生最幸之事,是与他共谋天下。”
“而最不幸之事,是我信了他谋天下后,能予我余生。”
“你说……我怎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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