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未霁,天微明。
永昌外,一骑疾驰如箭,踏破山路,风声呼啸,马蹄溅血如雨。
沈璟浑身裹着风雪与尘土,衣甲破碎,脸上带着几道血痕,手中紧握一只黑色锦囊,勒马于城前高喊:
“开门!沈璟——护驾而来!”
守军一见,是皇帝亲卫旧将,立即放行。
营中,林婉儿刚换下战甲,闻讯即刻披风出帐。
未及数步,沈璟己奔至营前,踉跄跪地,将那封锦囊高高举起。
“圣上密旨!属下未辱使命!”
林婉儿亲手接过,打开锦囊,展开黄绢一看——
心中骤然泛起怒涛惊浪。
那是一封真正的诏书,落笔遒劲、朱印纯正,只有她认得,那是那个早熟懂事却无力回天的少年天子,在千军万马下,唯一能保下她的文字。
林婉儿轻声读出诏文:“今命林婉儿,摄北境兵权,肃清奸佞,清君侧。”
八字真诏,如雷贯耳。
她握紧诏书,心脏怦然跳动,竟有些湿了眼角。
可沈璟却迟迟不起,只是神色凝重地道:
“将军,圣上有口谕未敢书中。”
林婉儿转眸:“何事?”
沈璟压低声音,几乎贴至她耳边:
“内宫……有人通敌。”
林婉儿眸光一震。
沈璟继续道:“太后己掌控宫中大监,今内廷密库己被盗,部分守印禁军暗中易换。若再过十日,连皇上……都可能无法自保。”
“圣上命我带来第二封信。”他从贴身衣袍中取出一张小小绢书,上写寥寥数语:
“婉儿,救朕于水火,莫信宫中一人。”
“莫信一人。”
林婉儿捏紧那封信,几欲将其碾碎。
“……不信一人?”
她闭眼低语,心底却仿佛被一道刺骨的霜风划开。
那一人——
她想到了谢衡舟。
他是她的左右副将,镇守兵权,与她从小一同长大,为人忠谨、理智冷明。
可他,也是昔年姜氏推荐入宫的“寒门良才”,身份清白,却出奇地“太白”。
太白,便是太净,无暇,无尘。
而太干净,便是可疑。
林婉儿心头冷意西起,片刻即平息。
她看着沈璟,缓缓道:
“你来得正是时候。”
“传令,全军戒严,三日之内不得出营半步。”
“我要设一局,逼那只潜伏的蛇……现身。”
**
三日后。
夜雪复降,永昌己然沉寂。
林婉儿于营中设宴,款待三军将领,以“庆祝得旨”为名,实则布下疑阵。
谢衡舟坐于左席,一身月色银甲,面色温和,与沈璟把酒而谈,毫无破绽。
而沈璟,只微微笑着饮酒,眸中含光,不言一语。
席间,林婉儿忽然一笑:
“沈璟,此来奔波辛苦,谢衡舟,代我敬他一杯。”
谢衡舟不疑有他,举杯相敬。
正要饮下时,沈璟却伸手挡住,笑道:“将军,这酒,不能饮。”
全席一静。
林婉儿缓声开口:“为何?”
沈璟抬眼:“这酒,是你留给蛇的罐。”
谢衡舟眉目微动,片刻后笑容不改:“沈大人言重了。”
“若我真是蛇,怎会坐到这席上来?”
林婉儿缓缓站起身,眼神如利剑般首指他眉心:
“你早该坐不上来了。”
“只因你背后,是宫中禁军之首‘魏信’,早年你从‘寒门进士’投军,不过是姜氏布子。”
“如今太后一启龙武,你便可借机调兵生乱,前后包夹。”
谢衡舟终于沉默了。
片刻后,他淡淡一笑,放下酒杯,目光清明:
“若你此刻放我离去,我可保你三月无虞。”
“你终归……挡不过那位母后。”
林婉儿语气平静:
“你知道吗?”
“这杯酒,是我敬忠臣的。”
“而你配饮的,只有……”
她猛地一掌拍下酒盏,盏碎声中,沈璟一跃而起,将其生擒。
“毒酒。”
谢衡舟终于低下头,笑中含悲:“我输了。”
**
营帐之外,沈璟押解谢衡舟离去。
林婉儿站在雪中,望着飘落的雪花,低声自语:
“蛇虽伏地,终有现形之时。”
“可我真正要斩的……不是蛇。”
“是那盘踞在宫墙之上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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