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夜风雪。
皇城内外银白如洗，万民披红，百官贺礼，一切铺陈得冠盖如云，盛大非常。
可这场大婚，却没有凤冠霞帔的娇娘，也没有十里红妆的笑语。
林婉儿穿着一身素白嫁衣，甲胄之下，是黑色丝锦，绣着银线虞凤，犹如天命压肩。她骑马自镇国府入宫，未乘凤舆，未戴珠钗，满身杀意，踏雪而来。
百官两侧伏拜，无一人敢言语。
殿内，君溯早己候于御前。
他今日一袭暗红帝袍，鬓角如墨，目光落在林婉儿身上，复杂如潮。
林婉儿下马入殿，一步步走向他，红毯之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足迹。
身后宫人执礼，太监高声唱和：
“吉时己至，迎将军入主中宫——”
她却突然止步，道：“婉儿请旨。”
众人一愣。
君溯缓缓开口：“赐言。”
林婉儿立于御阶之下，声音铿锵：
“婉儿今入中宫，不为荣宠，不为权贵，只为昭雪母冤，护我林氏英灵。”
“婚可成，情不可假。”
“今日之后，婉儿为后，不为妻。”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太后面色微变，欲起言止，却被君溯伸手拦下。
君溯沉默半息，终是点头：“朕应你。”
“你为后，朕为君。今生你有你的仇，朕有朕的山河。”
“若有一日，你愿弃仇，朕自弃天下。”
林婉儿眼神一颤，低声应道：“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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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如期，却如祭祀。
当夜无宴无歌，林婉儿独坐凤床，不换嫁衣，不卸盔甲。
宫人避之如鬼魅，整座中宫鸦雀无声。
首到深夜，君溯独自前来，立于帘外。
“婉儿。”
她淡淡应了一声：“陛下。”
他步入寝殿，看着她仍未褪去甲衣，眉头微蹙：“你一夜未睡？”
林婉儿望着窗外的雪，道：“怕梦见娘亲尸首未寒，怕梦见狱卒笑我林家忠骨被弃。”
“陛下，我睡不得。”
君溯低声：“你当真要一生这样过？”
林婉儿转头看他，眸光清冷如月：“陛下娶我，不也是为了一个交代？”
“我们之间，从未有情，谈何长久？”
君溯喉头微动，终究无言。
他抬手欲触她的脸，却终是落在了她肩上的银甲之上，冰凉如铁，重若千钧。
“好。”他轻声道，“你记得，朕允你一生不为妻，但你也要记得，你是我亲封的皇后，万民之母，朕的半壁江山。”
“若有一日，你执剑伤我，我也……不许你流泪。”
林婉儿看着他，许久后缓缓点头。
“我不流泪。”
“因为，从我娘死的那天起，眼泪就不值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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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帝后同寝，却无合卺之礼。
翌日，天下传诏：
“将军林婉儿，封皇后，掌中宫六宫，册立昭昭，钦此。”
百姓欢腾，朝臣震惊，而朝中旧族暗流涌动——
林婉儿成后，林家军得以稳固，君溯独宠一人，动摇朝纲者，不在少数。
而太后，却依旧沉稳，一言未发。
只有贴身嬷嬷低声道：“太后，林婉儿如今掌后宫，是否需早做安排？”
太后缓缓摇头：“不急。她要仇，我给她仇；她要后位，我给她后位。”
“但她越高，摔得越重。”
“等她认清——这宫中之人，最会杀人的从来不是刀剑，而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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