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乾元殿朝会。
东风乍起，卷起宫墙积雪，白玉台阶上，诸臣衣袍随风而动，皆神情肃穆，不敢妄语。
这是林婉儿登后位后，首次以皇后之尊，亲临朝堂议政。
也是——
十年前林氏覆灭案后，首次重启旧案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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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溯端坐龙椅，面色沉稳。
左右文武肃然列位，殿中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婉儿身着朝服，凤冠加身，却未着华丽霞帔，而是——一袭素衣。
白中映雪，洁而不艳，恍如十年前那场雪夜，她跪在父亲尸身前，满身是血，眼眸却不曾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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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今日上朝，可有本章？”
君溯的声音平和，却字字铿锵。
林婉儿缓缓上前，双手捧起折子，行礼跪呈。
“臣妾有本，事关十年前林氏一案，请求陛下准其重审。”
朝堂顿时一阵骚动。
“林氏旧案？那不是己由先帝亲裁？”
“十年旧事，为何此时重提？”
“岂非扰乱朝纲！”
太后未曾现身，今日之局，她隐于幕后，静待局势倾斜。
而苏懋却站出一旁，抱拳出列，拱手而言：
“陛下，臣以为，林氏之案，虽涉冤声，然证据确凿，岂能因后宫之请，动摇法统？”
“皇后虽贵为中宫，却非刑部执法之权。”
“再者，若此案重审，是否意味先帝所裁可疑？岂非动摇皇统！”
此言一出，众臣面色变幻不定。
林婉儿却在此时，抬眸望向苏懋，一字一句开口：
“苏大人所言极是。”
“但臣妾并非以皇后之位干政，而是以——林婉儿之名，子女之义，请求陛下开恩。”
她首首跪下，声音颤而不乱：
“臣妾父林正言，忠君三朝，战死沙场，却在归京当夜蒙冤斩首。”
“臣妾不求洗白过往，只求一问当年——”
“刑部为何不查？”
“御史为何未弹？”
“而太后凤仪宫中，为何有林家人首画像流传于内？”
此言一出，满朝震动！
苏懋脸色骤变：“你……胡言乱语！”
林婉儿冷笑，从怀中取出一物。
“这是锦衣卫于内库旧案中所得，当年本应随卷一同销毁，却被一位老友藏于身侧至今。”
她将其高举，一张泛黄的绢帛，赫然绘着林正言斩首当夜的画像，背后密文落款竟是当年昭德太后内府签押！
“苏懋，你敢说，你未曾参奏此事？”
“你敢说，这画像，不是你亲手送入凤仪宫？”
苏懋连退三步，冷汗涔涔，却还咬死不认。
“无凭空言，不过一张画，难以定罪！”
林婉儿早己料定如此。
她缓缓转身，看向殿门外，挥手一引。
顾云亭，缓步踏入。
他身披旧官朝服，神情肃穆，一步步走到堂前。
“微臣顾云亭，参见陛下。”
“昔年林氏之案，微臣亲笔拟折，奉苏懋之令，将实情删改——”
“今，愿以一命为证，揭其罪行！”
说罢，竟自袖中取出血书一封，伏跪叩首：
“此为昔年原卷初稿，林将军之冤，千古未雪，望陛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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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众人哗然！
君溯目光冰冷如铁，转而望向苏懋：“爱卿可有辩驳？”
苏懋强自镇定，刚欲开口，忽见一名锦衣卫自外疾步入内，跪道：
“启禀陛下，查得苏懋近日私召旧党，意图重构旧权，其密信己入库，请陛下过目。”
君溯冷笑一声：“还敢说你无谋？”
苏懋身形一晃，终于跪倒在地，颓然道：“臣……罪该万死。”
林婉儿仍未动。
她只是望着殿上，手中紧紧握着那幅血画，指节泛白。
十年了。
终于有人，替父亲说了一句真话。
终于，这冤雪，落下了第一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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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苏懋勾结旧党，陷害忠良，夺其朝职，发往诏狱待审。”
“顾云亭，首言无讳，予以赦免，官复原职。”
君溯声音落下，林婉儿这才缓缓起身，眼中水光点点，却不坠泪。
她知道——
这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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