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收音机的雪花屏亮起来时，陈九正在殡仪馆停车场啃冷馒头。
“滋滋 —— 这里是《往生新闻》，我是主播白无常。” 沙哑的男中音带着电流杂音，“望乡台路段今日开展‘鬼差查酒驾’专项行动，三辆违规阴车被暂扣，司机需用前世酒局记忆抵罚款。”
陈九差点噎着，看见计价器显示 “阴德值：-979”，数字倒过来是 “979”，像极了 “就吃酒”。收音机里，鬼差的采访正在进行：“某位陈姓司机超速被扣阳寿，现在又酒驾？地府规定，活人司机酒驾，要额外扣除现世味觉 —— 比如他，以后吃韭菜盒子尝不出味。”
“去你大爷的！” 陈九拍了下收音机，雪花屏突然清晰，画面里，鬼差们骑着纸摩托在望乡台巡逻，每个纸摩托的油箱上都贴着 “往生门指定燃油” 的标签。更诡异的是，被暂扣的阴车，正是他爹当年开的那辆，车牌尾号 “444” 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接下来是听众互动环节。” 白无常的声音突然谄媚，“有请往生门掌教张天佑先生发表讲话 ——” 陈九手一抖，馒头掉在地上，屏幕里，殡仪馆馆长张天佑穿着中山装，对着镜头微笑，领口处露出半枚银镯，正是第一晚乘客留下的那只。
“阴阳两界，和谐共处。” 张天佑举着骨灰盒，盒盖上贴着 “五星好评返阳寿” 的标签，“近期有不法分子冒充夜行司传人，在阳间散播谣言，各位鬼魂乘客若发现可疑车辆 ——” 他突然看向镜头，像是首视着陈九，“请扫描骨灰盒上的二维码，举报有奖，奖品是往生门特制的‘回魂香’。”
收音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啸叫，陈九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屏幕里扭曲，变成穿旗袍的女人，纸伞破洞处的眼睛，正在流泪。他猛地关掉收音机，却听见后备箱传来 “咚咚” 声，和那晚冥婚时一模一样。
“陈哥！” 苏小满的短信发来，附带一张偷拍的照片 —— 张天佑正在停尸房和纸人新娘说话，新娘腕子上的银镯，内侧刻着 “陈九” 的生辰八字。“黄二说，今晚往生门要在望乡台搞‘阴车阅兵’，” 她又发来定位，“咱们去偷他们的巡逻路线图！”
开着桑塔纳驶在望乡台时，陈九发现路边的纸灯笼全亮了，每个灯笼里都飘着《往生新闻》的传单，头条写着 “夜行司后人陈九，涉嫌酒驾超速，地府悬赏捉拿”。计价器这时疯狂跳动，“阴德值：-999”，里程表 “黄泉路 6.66 公里”，数字正好对应张天佑讲话时的微笑弧度。
路过鬼差临时检查点时，陈九看见纸摩托队正在给违规阴车贴罚单，罚单上印着 “往生门专用”，右下角盖着张天佑的私章。他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罚单，同样的格式，同样的印章，日期是 “民国二十三年，陈建国酒驾，暂扣阴车三日”。
“停车接受检查！” 鬼差的纸摩托逼过来，陈九猛打方向盘，车子在十字路口甩尾，后视镜里，张天佑的虚影正在冷笑，手里举着个骨灰盒，盒盖打开，露出的不是骨灰，而是他爹的铜铃，铃身上新刻的字在月光下闪烁：“子时末班车，载的不是乘客，是往生门的催命符。”
收音机在此时自动重启，《往生新闻》的片尾曲响起，是首改编的《祝你平安》，歌词却变成：“阴车司机，祝你倒霉，阳寿扣完，黄泉相会……” 陈九踩下油门，计价器 “滴” 地一声，显示 “阴德值：-1000”，同时弹出提示：“您己进入地府失信名单，下一站 —— 黄泉路监狱。”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殡仪馆的停尸房里，张天佑正对着监控微笑，手指划过屏幕上陈九的倒影，轻声说：“侄子，该回家认祖归宗了。” 他腕子上的银镯，内侧刻痕正在变化，渐渐显露出 “往生门第十三代掌教，陈九” 的字样，像极了命运的枷锁，正一点点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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