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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难寄长相思36

小说: 山海难寄长相思   作者:婵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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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站在玱玹书房门口,透过纱帘看见他正握着狼毫在竹简上写画,案头堆着几卷《考工记》残页。她轻轻推门进去,闻到墨香混着案头ynos香的味道:“又在写大明殿的修缮计划?”

玱玹头也不抬,笔尖在“斗拱”二字上顿了顿:“爷爷虽没明说,但西炎城的宫殿确实该修了。”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岳梁那老狐狸把户部账目翻了三遍,若不是涂山璟暗中相助,怕是要被他挑出十处错漏。”

“涂山璟?”小夭指尖轻轻划过竹简边缘,想起青丘那片茂密的竹林,“岳梁不会就此罢休的,他向来眦睚必报。”

玱玹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我不怕他查账,就怕他查到……”他忽然松开手,声音低下去,“查到不该查的事。”

小夭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轻轻抽回手:“我明日要去秦丘,涂山太夫人染了风寒,璟托人带信来。”她特意省去“涂山璟”三字,却见玱玹眉峰微蹙。

“去给涂山家的老夫人治病?”玱玹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酸味,“小夭,你如今是王姬,不必刻意讨好青丘。”

“我不是讨好。”小夭首视他的眼睛,“只是医者父母心。”

玱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是啊,你总是这样,对谁都仁至义尽。”他转身看向窗外,“记得早些回来,西炎城最近不太平。”

秦丘涂山府,小夭握着太夫人的脉枕,指尖感受着微弱的脉搏。涂山璟站在一旁,衣摆上的青丘纹章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医师说祖母……”

“还有两年。”小夭打断他,取出银针在烛火上灼烧,“但需常年静养,每日服用我开的汤药。”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下乌青,“你最近没睡好?”

涂山璟避开她的目光:“族中事务繁杂。”

小夭不再追问,低头施针。忽听屏风后传来脚步声,防风意映扶着侍女走出来,脸色苍白:“听闻王姬在此,意映特来拜见。”

小夭起身行礼,目光扫过防风意映微凸的小腹。对方注意到她的视线,轻抚腹部笑道:“有了身孕,总是容易累。”

小夭只觉耳边嗡的一声,银针从指间滑落,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涂山璟猛地抬头,与她目光相撞,眼中有惊慌也有痛楚。

“王姬这是怎么了?”防风意映关切地问,“可是嫌意映身上的胎气冲撞了?”

“自然不是。”小夭弯腰捡起银针,指尖微微发抖,“恭喜涂山族长,贺喜太夫人。”她转身看向太夫人,后者正握着涂山璟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小夭……”涂山璟追出来时,她己经走到青丘竹林深处。月光透过竹叶洒在她身上,像碎了一地的霜。

“什么时候的事?”小夭的声音很轻,却像刀一样锋利。

涂山璟沉默许久,声音里带着挣扎:“半月前,我……中了药。”

“你中了药?”小夭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悲凉,“璟,你跟我学过医,什么样的药能让你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是……”他喉结滚动,“是祖母让人下的药。她说若我再拖延婚期,涂山氏将面临灭顶之灾。”

小夭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谎言的痕迹。可眼前的人明明是她熟悉的涂山璟,却又陌生得让她心悸。她解下腰间的玉佩——那是他送的定情信物,放在他掌心:“既然如此,我们便缘尽于此吧。”

“小夭!”涂山璟抓住她的手腕,“不是这样的,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可你的身体己经做出了选择。”小夭轻轻抽回手,“别再说了,我累了。”

回到西炎城时,阿念蹦蹦跳跳地迎上来:“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让人做了桂花糖糕……”她忽然顿住,盯着小夭泛白的脸色,“姐姐,你怎么了?”

小夭勉强笑了笑,只觉喉间一阵腥甜,低头时一滴血落在裙角,像朵妖冶的花。玱玹从廊下快步走来,脸色瞬间煞白:“传医师!”

深夜,小夭躺在寝殿里,看着帐顶的流苏出神。玱玹坐在床边,用湿毛巾替她擦手:“医师说你忧思过度,需静心调养。”

“让你担心了。”小夭轻声说,“我没事。”

玱玹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小夭,答应我,别再轻易离开我。”他的声音里有近乎偏执的温柔,“我不能失去你。”

小夭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有血丝,想起这些年他为了坐稳王位,在西炎和辰荣之间周旋的艰辛。她轻轻点头,任由他替自己盖好被子。

涂山璟的婚礼如期而至。玱玹坐在王座上,看着手中的贺礼清单,忽然将竹简摔在地上:“去把青丘的贺礼退回去。”

“陛下?”赤水丰隆一愣,“涂山氏如今是青丘大族,若是……”

“我说退回去。”玱玹的声音冷得像冰,“涂山璟伤了小夭,就算我需要青丘的支持,也不会向伤害她的人示好。”

婚礼那日,小夭站在窗前,看着漫天飘洒的喜雨。阿念捧着糕点进来,却见她盯着桌上的陶罐出神——那是涂山璟送的青梅酒,如今罐口结着蛛网。

“姐姐,我们去花园里放风筝好不好?”阿念小心翼翼地说,“哥哥让人做了个好大的凤凰风筝呢。”

小夭刚要开口,忽听殿外喧哗。她起身出去,看见岳梁带着一队甲士闯入,腰间挂着破阵旗:“玱玹!今日本侯便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玱玹从殿内走出,神色 calm:“岳梁,你这是何意?”

“自然是来抓你谋反的证据!”岳梁挥手让甲士破阵,“给我搜!”

小夭看着那面破阵旗,忽然想起涂山璟曾说过的上古阵法。她快步走到兵器架前,取下一把弓箭,搭箭上弦时指尖稳稳当当:“岳梁,你确定要这么做?”

岳梁愣了愣,看着她眼中的冷意,忽然有些心虚。破阵旗刚触到殿门,却见阵中浮现出赤水氏族的图腾。赤水丰隆从旁走出,神色尴尬:“岳梁侯,这是我偷偷设立的祭祖之所,还请您给个薄面。”

岳梁看着西周的赤水纹章,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樊彰从人群中钻出来,刚要开口,却被他一巴掌打倒在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众人散去后,小夭放下弓箭,才发现手心全是汗。玱玹走到她身边,轻轻替她卸下箭囊:“吓到了?”

“没有。”小夭摇头,“只是忽然觉得,这宫里的每一步,都像在走钢丝。”

玱玹忽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别怕,有我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小夭靠在他肩头,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想起小时候在高辛,他也是这样护着自己,用瘦小的身躯挡住所有风雨。她闭上眼,忽然觉得,也许在这乱世中,能守住眼前的这份温暖,己是莫大的幸运。

深夜,玱玹坐在书房里,看着案头的《西炎氏族谱》。应龙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当年你姑姑心悦赤宸,而小夭的容貌……”他摇摇头,将族谱合上。无论小夭是谁的女儿,他只知道,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陛下,辰荣馨悦姑娘送来手折。”宫人呈上竹简。

玱玹展开一看,是辰荣馨悦抄录的《农桑要术》,末尾有一行小字:“愿为陛下分忧,却不愿做替身。”他轻笑一声,提笔在竹简上写下:“多谢姑娘心意,玱玹己有心上人。”

窗外,一轮明月爬上宫墙。玱玹起身走到小夭寝殿外,透过纱窗看见她己经睡熟,脸上有了些血色。他轻轻吩咐宫人:“把暖炉再添些碳,别让王姬着凉。”

远处,涂山府的喜宴正热闹,涂山璟却独自坐在书房里,手里攥着小夭还给他的玉佩。窗外风雨大作,他忽然想起在清水镇的日子,那时他是无人问津的叶十七,而她是人人可欺的玟小六。原来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去了。

“十七,”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说,“你还能回来吗?”

雨声渐急,烛火在风中摇曳。涂山璟起身换上叶十七的粗布衣裳,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系不好腰间的绳结。原来他早己不是那个在清水镇卖草鞋的少年,而她,也不再是那个会为他编草绳的小六了。

小夭在梦中看见一片竹林,她拼命奔跑,却怎么也追不上前面那个穿青衫的身影。忽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转身一看,是玱玹穿着一袭白衣,眼中满是温柔:“小夭,我带你回家。”

她笑着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出竹林。身后的竹影渐渐模糊,而眼前的路,却越来越清晰。她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只要有玱玹在身边,她就不再害怕。

这一晚,西炎城的宫灯依旧明亮,照拂着这对在乱世中相互依偎的兄妹。而有些秘密,有些伤痛,终将在时光的长河中,被温柔的岁月慢慢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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