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璟，你的指尖在发抖。”小夭按住他覆在逆星盘上的手，触感比雪地上的冰晶更凉。狐火在他发梢明灭不定，映得那抹尚未褪去的苍白愈发惊心。
他垂眸避开她的目光，却在触及她腕间金纹时骤然顿住：“你的灵脉波动...怎么如此紊乱？”
“先管好你自己。”小夭将温热的掌心贴上他冰凉的脸颊，“意映说你在传送阵启动前硬接了三支追月箭，现在灵脉里还缠着蚀骨纹？”
涂山璟喉间溢出一声轻叹，尾指悄悄勾住她的指尖：“瞒不过你。”狐火顺着相触的肌肤漫进她血脉，在心脏位置化作极小的九尾狐形态蜷卧，“这样...能稍微缓解些吗？”
“又乱用神识！”小夭想抽手，却被他轻轻扣住手腕。青铜镜碎片在意映掌心泛起微光，映出远处赤水船队正在重组阵型，船头的巨型追月箭弩己完成充能。
“王姬，他们的灵脉锁定频率提高了三倍。”意映将碎镜拼成罗盘状，裂纹间渗出的光点在雪地上勾勒出追击路线，“青丘结界的反噬时效还有十七息。”
玱玹忽然按住小夭肩膀，星轨印记在锁骨处灼成赤红：“用我的灵脉做引。”他扯开衣领露出半片胸膛，那里爬满细密的星轨纹路，“当年父亲用命魂挡住追月箭时，星轨仪残力就和我的灵脉绑定了。”
“不行！”涂山璟和小夭异口同声。狐火瞬间席卷整座祭坛，在玱玹指尖触到小夭眉心的刹那凝成屏障：“星轨残力会撕裂你的灵魄，你清楚的。”
“但能为你们争取至少半柱香时间。”玱玹盯着涂山璟眼底翻涌的金纹，“你的灵脉本源己经损耗七成，再动用狐火结界...”
“够了！”小夭突然拔剑斩断两人中间的气流，剑锋上凝结的凤凰火将雪地灼出焦痕，“还记得在轩辕丘时我说过的话吗？‘再敢独自涉险，我就把你绑到凤凰树上晒三天’。”
涂山璟耳尖微颤，喉间逸出低笑：“自然记得。那时你用凤凰翎羽编了绳结，说要...唔。”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夭耳尖发烫，却在余光瞥见赤水船队逼近时骤然正色，“意映，逆星盘的共鸣阵能覆盖多大范围？”
“以祭坛为中心，半径三百里。”意映将碎镜按进祭坛纹路，青铜光芒顺着导灵纹蔓延，“但需要持续注入灵脉之力，否则...”
“我来维持。”涂山璟指尖凝出三枚狐火符文，分别打入小夭、玱玹和意映眉心，“我的灵脉与你们相连，能分担反噬。”
“涂山璟！”小夭抓住他手腕，却触到皮下翻涌的紊乱灵力，“你根本撑不住——”
“嘘。”他用指尖抵住她唇瓣，狐火在两人相触处绽开金色花穗，“三百年前在极北冰渊，你用半条灵脉为我续命。现在不过是分些灵力给你，算什么撑不住？”
玱玹忽然转身望向天际，星轨印记顺着脖颈爬上眼角：“他们来了。追月箭的破空声...比上次快了一倍。”
小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幽蓝箭矢撕裂云层，所过之处冰雪蒸腾成白雾。涂山璟突然将她拽进怀里，狐火在头顶凝成三层结界，每一层都泛着濒临破碎的金光。
“意映，启动共鸣阵！”小夭在轰鸣声中大喊，“玱玹，用星轨仪残力干扰他们的锁定！”
“明白！”玱玹指尖划出复杂咒文，星轨印记化作锁链缠住追月箭尾，“涂山璟，等下我数到三，你就把灵脉连接口开到最大——”
“不行！”涂山璟咬牙抵住结界裂缝，“你的灵脉会被蚀骨纹逆流绞碎！”
“那你说怎么办？”玱玹忽然露出癫狂笑意，却在望向小夭时骤然温和，“小夭，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把糖糕分给我吗？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一首护着你...”
“别说了！”小夭眼眶发酸，凤凰印在掌心爆发出强光，“一起扛。就像在辰荣山时那样，我们三个——”
话音未落，追月箭轰然撞上结界。第一层狐火瞬间崩解，涂山璟闷哼一声，蓝血顺着唇角滑落。小夭感到眉心的符文发烫，这才惊觉他竟将七成灵力都渡给了自己。
“涂山璟！”她抬手按住他后心，将凤凰火逆着灵脉送回去，“我说过不许再受伤！”
“可我更不许你死。”他低头凝视她眉间金纹，狐火在瞳孔里碎成万千光点，“如果注定要有一个人被命运碾碎，那只能是我。”
“又说傻话。”小夭突然吻住他唇角，凤凰火顺着相触的肌肤涌入他灵脉，“记得你说过的吗？‘我们的灵脉频率正在同步’。既然同步，就该一起面对。”
涂山璟瞳孔骤缩，喉间溢出破碎的叹息。当第二层结界碎裂的刹那，他忽然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狐火与凤凰火在舌尖缠绕，化作金色光茧包裹住两人。
“够了！你们当我不存在吗？”玱玹的怒吼混着星轨碎裂声传来，“意映，把逆星盘的共鸣频率调到最高！涂山璟，给我留三分灵力垫底——”
“共鸣阵启动！”意映将最后一块碎镜嵌入祭坛，整座石台突然逆时针旋转，“王姬，用你的血激活中央纹路！”
小夭咬破舌尖，金色血液滴在逆星盘中心，瞬间激起冲天光柱。追月箭在光柱边缘发出刺耳尖啸，竟被生生逼停在距离祭坛十丈处。
“成了！”玱玹大笑，星轨印记化作巨网缠住箭矢，“涂山璟，现在换你了！用狐火结界把这东西反弹回去——”
“不行，反噬太强。”涂山璟皱眉看着光柱里翻涌的灵力乱流，“小夭，你退到意映身后，我需要全力催动狐火...”
“一起。”小夭握紧他的手，凤凰印与狐火同时在掌心亮起，“就像炼化星轨碎片时那样，我们的灵脉是共生的。”
涂山璟望着她眼中倒映的自己，忽然轻笑出声。狐火顺着交握的手蔓延成锁链，与凤凰火编织成金色巨网，向着停滞的追月箭缓缓推进。
“三、二、一——”
随着玱玹的计数，三道灵力同时爆发。追月箭在剧痛中发出哀鸣，竟调转方向射向赤水船队。小夭听见远处传来赤水长老的惊呼声，看见涂山璟唇角扬起的淡淡笑意，忽然觉得所有疼痛都化作了轻烟。
“成功了...”意映跪倒在雪地里，碎镜从掌心滑落，“王姬，你的灵脉...怎么在发光？”
小夭低头，只见金色纹路顺着手臂爬上心口，与涂山璟渡来的狐火灵力融为一体。她忽然想起母亲玉简里的话：“凤凰与狐族的共生契约，乃天地间最契合的灵脉羁绊。”
“因为我们缔结了真正的双生契。”涂山璟指尖抚过她心口的金纹，狐火在那里化作极小的九尾狐形态蜷卧，“现在，你的心跳就是我的心跳，你的呼吸就是我的呼吸。”
“听起来很麻烦。”小夭轻笑，却在看见他眼底的疲倦时骤然心疼，“等这件事结束，你必须去青丘祠堂闭关百年。”
“百年？”涂山璟挑眉，指尖轻轻刮过她鼻尖，“那你要陪我一起。毕竟...双生契的灵脉修复，需要两人共同催动灵力。”
“无赖。”小夭耳尖发烫，却在听见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时骤然转身，“赤水氏的追兵到了。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
涂山璟望着她眉间重新亮起的凤凰印，忽然伸手将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从未想过让你独自面对。”他转头看向玱玹，后者正用星轨印记修复祭坛裂痕，“还有你，哥哥。下次再想独自赴死，先问问我的狐火答不答应。”
玱玹手一抖，星轨碎片差点划破掌心：“你叫我什么？”
“哥哥。”涂山璟唇角扬起温和笑意，狐火在三人脚下凝成传送阵，“现在，该去会会赤水长老了。毕竟...我们的执棋人，还有问题要问。”
小夭望着传送阵中交叠的三色光芒——金色的凤凰火、青色的狐火、赤色的星轨之力，忽然觉得胸口的羁绊从未如此清晰。她握紧涂山璟的手，又将另一只手伸向玱玹。
“一起。”她说。
玱玹一愣，最终握住她的手。星轨印记与凤凰印相触的刹那，天际忽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三百年前苦楝树下的光影——母亲将半块玉佩塞进父亲掌心，而年幼的自己正趴在树杈上打盹。
“原来命运的线，早就缠在一起了。”小夭轻声说。
涂山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狐火传送阵轰然亮起：“不是命运的线，是我们自己织的网。”他望向逐渐逼近的赤水修士，眼中泛起冷光，“现在，该让那些以为能操纵命运的人，看看什么叫做人心的变量。”
传送阵的光芒吞没三人的瞬间，小夭听见风中有琴音传来——是云桑在弹奏《破阵曲》。她知道，这一曲终了，便是新的序章。
这一次，他们不是被命运摆弄的棋子。
而是执棋人。
（以下接赤水氏议事殿场景）
“赤水长老，别来无恙。”
小夭的声音冷如冰棱，在空荡的议事殿里激起回音。凤凰印在眉心流转，将殿内数十盏烛火映成金色。涂山璟站在她身侧，狐火在指尖凝成细针，随时准备洞穿任何偷袭。玱玹抱臂倚在殿柱旁，星轨印记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首座上的老者猛地抬头，手中玉杯应声碎裂：“你...你怎么可能穿过追月结界？”
“自然是拜长老的追月箭所赐。”小夭缓步向前，靴跟碾碎地面的月光，“不过现在，我更想问问长老——三百年前，我父亲的死，到底和赤水氏有什么关系？”
老者瞳孔骤缩，袖中突然滑出一枚赤色咒印。涂山璟指尖微动，狐火细针己穿透他手腕，将咒印钉在身后石柱上。
“回答她。”涂山璟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或者，让你的灵脉先回答。”
“你以为...我会怕？”老者咬牙忍痛，却在看见小夭掌心的凤凰血时骤然色变，“你竟然激活了逆星盘？！”
“看来长老知道的不少。”玱玹推离殿柱，星轨印记在指尖凝成锁链，“那就说说吧，当年辰荣先帝暴毙，是不是你们在苦楝树下设了局？”
老者忽然发出刺耳的笑声：“设局？不过是顺应天命！凤凰与狐族的共生契约本就不该存在，你们的灵脉羁绊会扰乱星轨运行——”
“够了！”小夭挥手打断，凤凰火在地面烧出裂痕，“我只要知道父亲是不是死在你们手里。”
老者忽然闭上嘴，目光死死盯着涂山璟腕间的金纹：“你以为缔结了双生契就能对抗天命？当年你母亲分裂灵脉时，就该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
涂山璟忽然上前半步，狐火在老者颈间凝成利刃：“看来长老是不想好好说了。”
“慢着。”小夭按住他手臂，转头望向殿外的月光，“赤水氏世代守护追月箭，而追月箭的力量来源于...往生镜的执念，对吗？”
老者身体猛地一颤。
“三百年前，母亲用凤凰血封印往生镜时，你们偷偷截取了部分执念之力，注入追月箭中。”小夭转身凝视老者震惊的脸，“所以追月箭才能追踪凤凰血脉，才能用蚀骨纹破凤凰火。”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逆星盘里有母亲留下的记忆碎片。”小夭掏出半块凤凰玉佩，“她早就知道赤水氏的阴谋，所以才将另一半玉佩藏在逆星盘里，等着我来揭开真相。”
涂山璟忽然握住她的手，灵力顺着相触处涌来：“现在，该让他们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了。”
“不！”老者突然剧烈挣扎，“往生镜的执念己经消散，追月箭的力量也枯竭了，我们赤水氏...不过是被命运推着走的棋子！”
“棋子？”玱玹冷笑，星轨锁链缠上老者脖颈，“我父亲也是棋子吗？他为了护小夭而死时，可没人把他当棋子！”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老者嘶声喊道，“凤凰与狐族的羁绊本就是逆天而行，当年涂山氏先祖为了守护凤凰血脉，甘愿将整个青丘灵脉作为共生契约的祭品——”
“你说什么？”涂山璟瞳孔骤缩，“青丘灵脉...是祭品？”
老者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慌忙闭嘴。小夭却在此时感受到涂山璟的灵力剧烈波动，低头只见他指尖的狐火竟泛起血色。
“涂山璟，冷静。”她反手扣住他手腕，将凤凰火渡进他灵脉，“别被怒意控制。”
“他刚才说的...是真的？”涂山璟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青丘每代家主都要承受灵脉反噬，原来...是因为这个契约？”
小夭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忽然想起每次拥抱时触到的后背伤痕——那些看似狐火灼伤的痕迹，原来都是共生契约的反噬。
“三百年前，你母亲为了让你活下去，主动与涂山氏先祖缔结了共生契约。”老者终于泄了气，瘫坐在首座上，“用青丘灵脉作为缓冲，将凤凰印的反噬转移到狐族身上。所以每代涂山家主，都会承受凤凰血脉觉醒时的灵脉暴动。”
“所以我每次灵力失控，他都会受伤。”小夭轻声说，指尖攥紧涂山璟的衣袖，“所以三百年前在极北冰渊，他明明只剩一丝灵识，却还是用狐火护住了我。”
涂山璟忽然低头吻住她额头，狐火在身后凝成巨大的九尾狐虚影：“别自责。这是我作为涂山家主的责任，更是我作为...你的守护者的选择。”
“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玱玹扯断星轨锁链，“赤水氏必须为隐瞒真相付出代价。小夭，你想怎么做？”
小夭望向窗外渐明的天色，凤凰印在掌心轻轻震动。她忽然将玉佩按在议事殿中央的地砖上，金色纹路顺着缝隙蔓延，露出底下刻满的蚀骨纹阵图。
“当年你们用这个阵法抽取往生镜执念，注入追月箭。”她抬头看向老者，“现在，该让它反噬了。”
“不可！”老者惊觉起身，却被涂山璟的狐火定在原地，“阵法一旦逆转，赤水氏的灵脉会被蚀骨纹绞碎！”
“这不是你们早就该承受的吗？”玱玹冷笑，指尖将星轨之力注入阵法，“用别人的血铸就的权力，本就该用血来偿还。”
小夭闭上眼睛，感受着凤凰火与星轨之力、狐火之力在阵法中交融。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殿顶时，她听见老者的惨叫声，听见蚀骨纹碎裂的声响，更听见涂山璟在耳边轻轻说：
“别怕，我在。”
再睁眼时，议事殿己化作废墟。老者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中，只余下满地碎裂的蚀骨纹。涂山璟揽着她的腰，灵力源源不断渡来，缓解着阵法逆转带来的反噬。
“没事了。”他轻声说，指尖抚过她眉间微汗，“赤水氏的追月箭诅咒，到此为止了。”
小夭抬头望向天际，那里有七道微光正在汇聚成全新的星图。她知道，属于他们的命运线，终于不再被往生镜的执念束缚。
“下一站去哪？”玱玹踢开脚边的碎石，星轨印记己从他胸口消退，“辰荣旧部？还是回青丘？”
涂山璟与小夭对视一眼，同时轻笑出声。
“回青丘。”小夭说，“我想看看，被共生契约困扰三百年的涂山家主，到底住什么样的狐狸洞。”
“荣幸之至。”涂山璟弯腰行礼，狐火在脚下凝成雕花软轿，“不过在那之前...我的执棋人，是否愿意先接受一份聘礼？”
“聘礼？”小夭挑眉，“什么聘礼？”
涂山璟指尖轻挥，狐火化作万千金蝶腾空而起，金蝶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在小夭身边翩翩起舞，将她环绕其中。随着金蝶的舞动，一个古朴精致的锦盒缓缓浮现。涂山璟双手捧着锦盒，单膝跪地，郑重地说：“这是青丘祖传的凤羽簪，以凤凰真羽与千年寒玉雕琢而成，象征着永恒的爱意与守护。我愿以此簪为聘，许你一生相伴。”小夭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她接过锦盒，打开看到那精美绝伦的凤羽簪，簪上的凤凰栩栩如生，似欲振翅高飞。她轻轻抚摸着凤羽簪，而后将其别在发髻上。“我愿意。”小夭深情地看着涂山璟，说道。一旁的玱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欣慰的笑容。狐火软轿缓缓升起，三人踏上了回青丘的旅程，而他们的故事，也在这新的聘礼与承诺下，开启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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