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该喝安胎药了。”涂山璟端着药碗推开寝殿木门，狐火在碗沿凝成一圈暖光，将苦涩的药味压成淡淡的草木香，“今日加了云桑新送的百花蜜，不会太苦。”
小夭正趴在窗边逗弄灵狐幼崽，闻言立刻皱起鼻子：“若不是看在阿星的份上，我早把这药碗掀了。”话虽这么说，却还是乖乖坐回软榻，指尖捏着帕子掩住口鼻。
涂山璟无奈地摇头，单膝跪地托住她手肘：“张嘴。”小夭挑眉看他，忽然恶作剧地凑近他唇畔：“要璟哥哥喂。”烛光将他耳尖染成绯红，却仍是温声应下，用调羹舀起药汁吹了又吹，才递到她唇边。
“苦死了。”小夭喝完药立刻往他怀里钻，鼻尖蹭过他衣襟上的狐火刺绣，“得用木樨糖糕来换。”
“早备好了。”涂山璟笑着指了指案几，只见青玉盘里摆着西块方糕，每块都用狐火烤得金黄，顶部嵌着粒晶莹的鲛人泪珍珠，“用你上次酿的木樨蜜做的，珍珠是点睛之笔。”
小夭眼睛一亮，捏起方糕咬了口，蜜糖混着桂花香在舌尖炸开：“竟比我在清水镇做的还好吃。”
“自然，”涂山璟替她擦去嘴角的碎屑，“你酿蜜时，我偷偷加了三滴九尾狐涎——能让甜味在舌尖停留三日。”
“涂山璟！”小夭瞪他，“狐涎多珍贵你不知道？竟拿来做糖糕？”
“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你皱眉头的模样。”他执起她的手，轻吻她掌心的凤凰胎记，“况且...等阿星出世，我便要教他用狐火酿蜜，让他知道爹爹为了哄娘亲吃药，费了多少心思。”
小夭望着他眼底的柔光，忽然想起昨夜帐顶的凤凰图腾。她轻轻覆上自己隆起的小腹，感受着双生契里传来的微弱灵力波动——那是阿星在回应父亲的温柔。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枕边取出片金红色的羽毛，“今日去桃林时，竟有只火凤凰落在我肩头，还掉了这根羽毛。你说，是不是阿星在跟我打招呼？”
涂山璟接过羽毛，指尖抚过翎羽上流转的符文：“是上古凤凰的祥瑞之兆。”他将羽毛别在她发间，狐火顺着羽毛脉络蔓延，瞬间化作支流光溢彩的发簪，“等婚礼那日，便用这羽毛做头饰如何？衬你的喜服定是极好的。”
“偏要这么张扬？”小夭笑着摇头，却在镜中看见自己发间的凤凰簪与涂山璟眸中的狐火交相辉映，忽然红了耳根，“也罢，就依你这一次。”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振翅声。小夭掀开帘子，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鸟衔着封信笺落在栏杆上，正是玱玹的座驾白羽。
“怕是婚仪又有变故。”涂山璟皱眉接过信笺，展开后却忽然轻笑出声，“是阿念闹着要当婚礼仪仗队的领队，还说要让她的小豹子们叼着花瓣撒路。”
“她呀，”小夭笑着摇头，“定是看云桑姐姐与玱玹哥哥出双入对，眼红了。”
“眼红的何止她。”涂山璟将信笺收入袖中，忽然握住小夭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从你答应嫁给我的那日起，青丘的狐狸们便红透了眼——他们最矜贵的公子，终是被只凤凰叼走了心。”
“原来狐狸也会吃醋。”小夭指尖戳了戳他胸口，却在这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琴音。她闭目细听，竟是云桑新谱的《双生契》，琴弦间流淌着狐火与凤凰火交织的韵律。
“云桑姐姐的琴艺愈发精进了。”她轻声说，“只是这曲子...总让我想起龙骨狱里的暗无天日。”
涂山璟忽然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往后不会再有暗无天日。你看这青丘的星空，哪颗星星不是为你而亮？”他抬手招来星轨罗盘，指尖划过盘面，只见代表小夭的凤凰星与他的狐火星正缓缓靠近，最终在婚期那日交相辉映。
“还有三日。”他轻声说，“三日之后，你便是我涂山璟的妻，是青丘的女主人，是阿星的母亲。”
小夭仰头望他，发现他眼底映着万千流萤，比任何星辰都要璀璨。她忽然想起在清水镇的初遇，那个灰头土脸却眼神清澈的少年，竟真的带着她走出了命运的泥潭，走进了这满是星光的人生。
“璟，”她轻声说，“明日陪我去趟轩辕丘吧。我想...去看看娘的衣冠冢，告诉她我要嫁了。”
涂山璟的指尖轻轻一颤，随即温柔地替她拢了拢披风：“好。明日一早便去，我让叶十七备下你娘最爱吃的桂花酥。”
“还要带些凤凰花种。”小夭望着窗外的夜色，“娘说过，凤凰花盛开的地方，便是家的方向。”
是夜，涂山璟坐在书案前翻阅婚仪典籍，却总是走神。他望着软榻上熟睡的小夭，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忽然放下书卷，走到窗前招来了三只灵狐。
“去桃林采些最新鲜的木樨花，”他低声吩咐，“再去温泉池取三捧暖玉水——明日要给夫人泡花瓣浴，莫要惊醒了她。”
灵狐们轻点脑袋，化作三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中。涂山璟回到床边，替小夭掖好被角，指尖轻轻拂过她眉间的细纹——那是连日来筹备婚仪留下的疲惫。
“傻丫头，”他轻声呢喃，“总说要替我分担，却不知你皱一次眉，我便要心疼上百次。”
窗外，流萤忽然聚成凤凰形状，绕着寝殿飞舞。涂山璟望着那道光影，忽然想起小夭白天说的话：“阿星在跟我打招呼。”他抬手凝聚出一枚狐火流星，轻轻放进她掌心——那是给未出世的孩子的第一份礼物。
三日后，轩辕丘。
小夭站在西陵珩的衣冠冢前，指尖抚过墓碑上的“凤凰”图腾。涂山璟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手中捧着装满桂花酥的食盒，衣摆上还沾着几片刚摘的木樨花瓣。
“娘，”小夭轻声说，“我要嫁给涂山璟了。他对我很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她取出凤凰花种撒在墓前，灵力催动下，花种瞬间抽出嫩芽，绽放出朵朵金红色的凤凰花，“您看，他连我喜欢的花都会种了。”
涂山璟走上前，将食盒轻轻放在墓碑前：“西陵娘娘，往后我定会护小夭周全。若有一日我负了她，甘愿受青丘狐族最严酷的刑罚。”
小夭转头看他，发现他眼神坚定如铁，忽然轻笑出声：“傻狐狸，我娘才不会咒我们。她呀...定是在天上看着，替我高兴呢。”
“是，娘娘定是高兴的。”涂山璟握住她的手，灵力顺着双生契传入她体内，替她驱散山间的凉意，“你看这凤凰花开得多艳，定是娘娘在回应你。”
回程的马车上，小夭靠在涂山璟肩头打盹，忽然感觉腹中一阵轻动。她猛地坐首身子，抓住涂山璟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璟！阿星在动！”
涂山璟的指尖微微发颤，感受着那抹微弱却清晰的灵力波动。他忽然俯身，隔着锦缎轻吻她的小腹：“阿星乖，爹爹在这儿。待你出世，爹爹便带你去看青丘最美的星空，教你用狐火变戏法。”
小夭望着他温柔的模样，忽然想起在龙骨狱中，他也曾这样小心翼翼地护着她。那时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拥有幸福，却没想到，命运终究还是眷顾了她，将这只最温柔的狐狸送到了她身边。
“璟，”她轻声说，“谢谢你，让我相信人间值得。”
涂山璟抬头看她，眼里倒映着马车外的凤凰花影：“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愿意等我，愿意与我共赴这人间烟火。”
马车穿过青丘的花林时，云桑的琴声再次传来。小夭掀开帘子，只见花林深处的温泉池边，玱玹正替云桑簪花，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竟与他们如此相似。
“原来幸福真的会传染。”小夭笑着靠回涂山璟怀里，“你瞧，云桑姐姐与玱玹哥哥，竟比画本里的神仙眷侣还要般配。”
“自然，”涂山璟吻她发顶，“就像你我，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婚仪当日，青丘上下张灯结彩。小夭穿着用归墟云缎制成的喜服，裙摆上的凤凰与狐火纹样在阳光下流转生光。涂山璟身着九尾狐纹的华服，腰间别着她亲手绣的香囊，穗子上的狐火纹路终于不再歪斜。
“小夭，”涂山璟伸手替她理了理喜服，“紧张么？”
“不紧张。”小夭抬头望他，“只要你在身边，便没有什么可紧张的。”
礼炮声中，两人携手走过用狐火与凤凰羽铺就的红毯。阿念领着灵狐幼崽们撒着花瓣，云桑的琴声混着玱玹的箫声，在青丘的上空回荡。当涂山璟为小夭戴上用凤凰羽毛与狐火琉璃制成的头饰时，整个青丘的流萤都聚了过来，在他们头顶织出漫天星雨。
“我以青丘涂山氏之名起誓，”涂山璟的声音坚定如钟，“愿与轩辕妭相守一生，生死契阔，永不分离。”
“我以轩辕氏之名起誓，”小夭的声音清越如凤，“愿与涂山璟共度余生，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双生契在两人掌心亮起，凤凰与狐火的纹样终于合二为一。小夭望着涂山璟眼中的自己，忽然明白，所谓爱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两个灵魂的相互救赎——她曾是他的光，而他亦成了她的归处。
入夜，洞房花烛。
小夭卸去凤冠，任由涂山璟替她梳理长发。镜中倒影交叠，她看见自己发间还沾着片凤凰花瓣，而他的衣襟上落着颗流萤。
“阿星今日很乖。”涂山璟轻声说，指尖抚过她小腹，“许是知道今日是爹娘的大喜之日，竟没怎么闹腾。”
“定是随了你，天生的贴心。”小夭转身环住他脖颈，“不过...明日起，你可得好好教他规矩，莫要像你这般，总把我宠得无法无天。”
“自然。”涂山璟笑着低头吻她，“往后我便做严父，你做慈母——不过...”他忽然轻笑出声，“若你心疼儿子，想替他求情...我定是要心软的。”
“油嘴滑舌。”小夭笑着捶他胸口，却在这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鸟鸣。她掀开帘子望去，只见一只火凤凰正衔着颗璀璨的星子落在他们的屋檐上，那星子正是她昨夜梦见的启明之星。
“是娘送来的贺礼。”小夭轻声说，“她说，这颗星子能守护我们的婚姻，让我们的爱如星辰般永恒。”
涂山璟将她拥入怀里，望着那颗明亮的星子：“无需星辰守护，我对你的爱，早己刻入双生契，融入骨血里。即便再过三百年，三万载，也不会有半分改变。”
小夭抬头望他，看见他眼中倒映的星光与自己眼中的狐火交相辉映。她忽然想起在清水镇的那个雨天，那个撑着伞走向她的少年，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他有如此圆满的结局。
“璟，”她轻声说，“谢谢你，让我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该说谢谢的是我。”涂山璟低头吻住她，这个吻里有初遇时的心动，有相守时的温暖，有对未来的期许。帐外，流萤与凤凰羽仍在飞舞，将整个青丘照得如同白昼。
这一晚的青丘，星光璀璨，爱意流淌。在双生契的光芒中，涂山璟与小夭相拥而眠，梦中是阿星的第一声啼哭，是木樨园里的欢声笑语，是无数个相视而笑的清晨与黄昏。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未来的岁月里，他们会看着阿星长大，会继续守护彼此，会在每一个日出日落的轮回里，续写属于凤凰与狐的传奇。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在侧，便是人间最美好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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