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银白花纹，何芳轻手轻脚将毯子盖在沙发上打盹的黑妹身上，起身时却听见月香在身后轻声唤她：“妈，我帮您收厨房吧。”
“你去歇着，明天还得早起。”何芳转身时，月香己经端起了桌上的空盘子，瓷碟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林悦从客房探出头，卷发随意绾成丸子头：“我来打下手！正好让月香姐给我讲讲蛋糕店创业史，上次听一半就睡着了。”
高练笑着往茶壶续水：“你们年轻人聊，我和朵朵下盘跳棋。”小女孩立刻蹦到棋盘前，假肢上的卡通贴纸在月光下忽闪：“姥爷这次不许耍赖！上次你故意把我的棋子撞出界！”
厨房流水声潺潺，月香擦拭着碗碟开口：“妈，其实我一首想问...您和爸怎么突然决定买房子商铺？这些年你们总说要留着养老钱。”何芳的动作顿了顿，抹布在瓷碗上划出细密水痕：“上个月去你店里，看见黑妹戴着老花镜研究配方，朵朵踮着脚给客人端盘子...你爸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说咱们不能再让你们吃苦。”
林悦托腮靠在流理台：“原来是高伯伯‘顿悟时刻’！不过那小区安保超严，听说连快递员都要人脸识别。对了月香姐，你打算怎么布置儿童房？我认识个意大利设计师，能把星空投影做成会移动的！”
月香正要回答，突然听见客厅传来惊呼。朵朵举着棋盘跳起来：“雷光把棋子叼走了！它肯定想当‘猫国王’！”黑妹被惊醒，迷迷糊糊用手语比划，表姐打着哈欠翻译：“她说...猫窝要放在阳光房，这样晒太阳时能看见朵朵画画。”
高练举着棋子从桌底钻出来，胡子上沾着猫毛：“这小畜生！上次还把我的领带拖进猫砂盆。”他的抱怨被朵朵的笑声淹没，小女孩搂着雷光的脖子：“姥爷别生气，等新店开张，我们给雷光做个专属蛋糕，上面全是小鱼干！”
何芳从柜子里翻出个铁盒，里面装满泛黄照片：“看，这是你六岁在幼儿园做的橡皮泥蛋糕，歪歪扭扭插着牙签当蜡烛。”月香凑近，照片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咧着嘴笑，鼻尖沾着彩色碎屑：“我还记得，老师说我做的‘草莓’像胡萝卜。”
“可不是嘛！”何芳笑着抹眼角，“结果你爸非要摆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逢人就说这是未来糕点师的作品。”林悦突然指着张照片惊呼：“这不是市中心的老糕点厂吗？我爷爷以前在那儿当烘培师傅！”
高练推了推老花镜：“没错，你爷爷和我是工友。当年月香非要学做蛋糕，我还偷偷去他那儿讨教配方。”他从抽屉取出本破旧笔记本，纸页间夹着干枯的桂花：“这里面的戚风蛋糕方子，还是你爷爷手把手教的。”
月香抚摸着泛黄的字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妈，您说小区荷塘能提供食材，可采摘会不会破坏生态？”何芳神秘一笑，从冰箱拿出份文件：“我和物业签了协议，咱们负责养护荷塘，定期举办亲子烘焙课，教孩子们认识水生植物。”
黑妹兴奋地比划起来，表姐快速翻译：“她说可以用荷叶教小朋友做天然染料，莲子还能做成低糖点心！”朵朵立刻拍手：“我要当小老师！教大家用荷花做皇冠！”
林悦掏出平板开始画图：“不如在商铺顶楼做个空中花园？种满可食用花卉，客人能自己采摘装饰蛋糕。对了！还能设置打卡点，用花瓣拼成‘寻找甜蜜’的巨型图案！”
高练在图纸上标记：“二楼露台可以装玻璃顶棚，冬天做成温室花房，夏天就变成星空餐厅。”他转向黑妹，“你觉得在甜品里加入中草药元素怎么样？我有个老战友是中医，说茯苓、玫瑰都能入膳。”
黑妹眼睛发亮，手语打得飞快。表姐几乎跟不上节奏：“她说想用紫苏做慕斯，配薄荷叶脆片！还可以开发节气养生系列，比如芒种的青梅冻，冬至的桂圆糕！”
朵朵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靠在月香肩头：“妈妈，我困了...但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会发光的蛋糕。”月香抱起女儿，指尖拂过她发烫的脸颊：“那我们数蛋糕，数到一百就睡着了。一个巧克力蛋糕，两个草莓蛋糕...”
何芳轻手轻脚关掉客厅大灯，月光勾勒出家人围坐的剪影。雷光蜷在图纸上，尾巴偶尔扫过“儿童游乐区”的标记。林悦小声说：“真像童话里的场景，明天我要拍好多照片发朋友圈。”
“别发定位。”高练突然开口，“等开业给街坊邻居个惊喜。”他望着熟睡的朵朵，声音放得更轻，“当年她生病，我和你妈在医院走廊守了三天三夜...现在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比什么都强。”
月香抱着女儿起身，裙摆扫过茶几上的向日葵钥匙扣：“爸、妈，谢谢你们。其实这些年我最怕的，就是让你们失望。”何芳轻轻抱住她，发丝间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傻丫头，你把苦日子过成了甜蛋糕，我们骄傲还来不及。”
黑妹用手语比出爱心，表姐翻译时声音哽咽：“她说...这是她第一次有家的感觉。”月光透过窗户，照亮茶几上未完成的蛋糕设计图，那些用彩色铅笔勾勒的花朵、城堡和会飞的纸杯蛋糕，正等待着黎明后的绽放。
雷光突然竖起耳朵，跳下桌子窜向阳台。朵朵在睡梦中呢喃：“别跑...我的彩虹蛋糕...”月香将女儿抱得更紧，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突然觉得未来的每一天都像发酵中的面团，蓬松柔软，充满希望。
何芳从柜子里取出条羊毛毯，轻轻盖在林悦肩头。年轻女孩的平板还亮着，屏幕上是她设计的“甜蜜王国”效果图：会旋转的蛋糕塔、流淌着巧克力瀑布的城堡，还有用糖霜写着“欢迎回家”的彩虹桥。
“明天记得提醒我。”高练对着空气说，仿佛在和过去的自己对话，“带月香去吃酱鸭，要多加份鸭翅。”月光温柔地漫过每个人的脸庞，将这夜的絮语、欢笑与憧憬，都酿成了比蜂蜜更醇厚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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