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入口的青铜碑爬满暗红色血藤,莫无伤的剑尖刚触到藤蔓,便觉指尖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林琅突然攥住他手腕往后一拽,枯黄的藤条擦着鼻尖掠过,断口处喷出的暗绿色汁液在青石板上蚀出蛛网状纹路——那纹路竟与母亲襁褓残片上的刺绣如出一辙。
"这血藤吸食过贺氏魂血。"林琅的碧血剑在掌心轻颤,剑穗系着的半块麦芽糖纸簌簌作响,"二十年前我入棺时,它们就这样缠在青铜链上。"
莫无伤望着师弟苍白的侧脸,忽然想起入门第三年冬猎。林琅为护他被血狼抓伤后背,草药不够时,也是这般抿着唇说"无妨"。此刻剑冢阴风卷起林琅鬓角碎发,露出耳后那道淡青疤痕——正是当年试毒留下的。
藤蔓突然活转,千百根毒刺泛着星砂的幽蓝冷光。莫无伤旋身后撤,归藏剑穗的平安结无风自动,结中暗藏的星纹布突然展开。三百道半透明魂影自布帛涌出,在剑身缠绕成流光——那是七毒潭底婴骸的残魂,每张模糊的面孔都生着贺氏特有的星痕胎记。
"斩!"
剑锋虚划半圆,魂影凝成的透明剑罡横扫而出。血藤触及剑光即枯,断口处浮现母亲独创的"双股回纹针"绣纹。莫无伤虎口发麻,恍惚看见六岁生辰那日,母亲就着油灯缝制平安结,针尖在指腹刺出的血珠染红了星纹布。
阴影中传来拊掌声,黑袍人自碑后转出,招魂幡上九颗骷髅铃铛叮当作响:"好个寄魂术,可惜..."幡面恶鬼纹突然张口,将魂影尽数吞入。莫无伤浑身如坠冰窟,归藏剑突然重若千钧——那些被吞噬的残魂中,分明混着林琅的气息!
剑冢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万丈魂渊。黑袍人摇动招魂幡,三千怨魂攀着青铜锁链爬出深渊。莫无伤踏着魂影腾挪,归藏剑每斩灭一道怨魂,剑穗平安结就黯淡一分。碎裂的星纹布飘落时,他瞥见母亲用朱砂写的生辰八字——正是林琅被放入青铜棺那日。
"师兄!"
林琅突然撕开衣襟,心口七星胎记渗出金血。血珠坠入魂渊,映出令莫无伤肝胆俱裂的画面:暴雨夜,母亲跪在青铜棺前,将一缕泛着星芒的魂魄缝入婴孩眉心。银针穿透血肉时,棺中另一个婴孩的啼哭震落檐上冰凌——那是尚在襁褓的自己!
"原来我的命...是拿你的魂换的?"莫无伤持剑的手剧烈颤抖,归藏剑险些脱手。林琅后背那道淡青疤痕突然迸裂,金血凝成锁链缠住黑袍人的招魂幡。
"你以为林琅为何能活到现在?"黑袍人面具崩裂,露出青蛟剑灵半张枯脸。他扯开胸襟,跳动的青铜心脏缠着星纹布——正是母亲缝制平安结剩下的布料!
林琅突然夺过归藏剑刺入心口,金血染红的剑身浮现血色符文。莫无伤识海涌入浩瀚魂力,三百贺氏残魂在深渊齐诵《星衍术》。当青铜心脏炸裂时,他看清青蛟胸口暗藏的魂契:母亲用魂线将两人的命格缝在一处,林琅的心跳始终呼应着他的呼吸。
"贺氏的魂,从来不在血脉里。"林琅的声音随魂影淡去,"在柴房分食的麦芽糖里...在试毒时替你喝的药汤里...在..."最后的尾音化作青铜锁链的嗡鸣,碧血剑碎片飞入魂渊,凝成刻满《归藏诀》的剑鞘。
魂渊底部升起的青铜残碑上,星砂洗亮的铭文突然扭曲。莫无伤以指代剑刻下新痕,每一笔都带起林琅残留的魂息。当"斩虚妄者得永生"最后一捺落下时,碑面映出母亲含笑的身影——她手中银针穿梭的,正是归藏剑穗那道裂痕。
晨光穿透魂渊的刹那,三百贺氏残魂凝成剑魄归鞘。莫无伤抚过剑身重生的莲纹,在倒影中看清真相:所谓千年星枢,不过是母亲留在平安结里的一缕青丝。林琅最后塞给他的麦芽糖纸飘落碑前,背面歪扭的七星图正与魂渊星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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