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前夜,北邙山巅的无字碑旧址忽起春雷。青禾率弟子巡至碑前,见冻土裂开三丈深缝,内里青铜匣半露,匣面饕餮纹衔着半卷《大荒经》,简头"归农"二字碧光流转。指尖方触简身,地缝深处传来金铁交鸣,三百具墨家铁甲破土而出,瞳中烛火幽蓝。
"速退!"青铜少年星火锄横扫,钝刃触及铁甲竟溅起火星。一具铁甲突挥青铜戈劈来,戈身刻"非攻"二字,招式却狠辣如修罗。闵柔甩袖卷起《安魂引》残谱,琴弦割破铁甲咽喉,黑血喷溅处凝成小字:"吞天未尽,万兵归宗..."
山道忽起銮铃急响,西十九名赤足巫祝踏雪而至。为首老妪面刺烛龙纹,手中骨杖点地:"药王谷窃据大荒三百年,该偿债了!"杖头水晶骷髅突化赤蟒,一口吞下半卷《大荒经》。
子夜荒墟,十万铁甲列阵如林。青铜少年星火锄劈开地脉,露出深埋的吞天鼎。鼎内黑血沸腾,映出三百年前幻象:初代巨子剜心入鼎,烛龙精魄化青衣人,而鼎底沉睡着三百药王谷先辈的骸骨!
"原来我谷中人…皆是吞天祭品!"闵柔腕间血穗镯炸裂,旧疤渗出的黑血染红琴身。老妪狂笑震塌城垣:"若非这些痴儿自愿入鼎,岂能镇压烛龙三百年?" 骨杖点向青铜少年,"今日便用你这最后的药人,补全吞天血阵!"
星火锄钝刃劈开赤蟒,刃口裂纹突生碧芽。十万铁甲齐挥兵戈,招式竟与"渡罪十九式"同源。一杆青铜戈刺入青铜少年肩头,戈身"非攻"纹遇血泛光,灵台突现青衣人叹息:"武道本无戈…"
危难间,青铜少年折下碧芽插入地缝。嫩枝遇血疯长,顷刻缠住十万铁甲。闵柔奏响《安魂引》,琴音化刃斩断烛龙纹。老妪面具崩碎,露出布满剑痕的真容——竟是当年镇守吞天鼎的药王谷三长老!
"师姐…收手吧…"三长老独目垂泪,骨杖寸寸碎裂,"当年我等自愿入鼎,是为阻师尊堕入魔道…" 话音未落,吞天鼎突化青犁,刃口碧光暴涨。十万铁甲兵戈离手,凌空熔成铁水,浇铸成九千柄新犁。
青铜少年福至心灵,星火锄脱手飞旋。钝刃触及青犁,裂纹尽褪,化作碧玉锄柄。闵柔以血续弦,琴音所过处,荒墟焦土冒出赤麦新芽。十万铁甲褪去战袍,瞳中烛火化碧,执犁踏入麦浪。
十年后,北邙山巅新立无字碑。青铜少年鬓发皆白,独坐碑前擦拭青犁。垂髫弟子捧新穗问武,老者折麦为剑,穗芒所指处,荒冢生花。
青禾巡田至吞天鼎旧址,见焦土中冒出半截断剑。刃口"非攻"二字被岁月磨得温润如玉,旁有野麦自发长成西行诗:
"吞天终化土,
青犁自耕武。
若问兵戈处?
且看麦浪浮。"
是夜,有樵夫见十万执犁虚影踏月而归。为首者青衣白发,所过处雪融冰消。江湖传言,北邙山巅偶闻《安魂引》,曲终时总有金铁化泥之声。
大雪封山日,青铜老者独登摩天崖。星火锄插入冰瀑,钝刃忽化量天尺。尺光所指处,十万青犁虚影凌空结阵,刃面"非攻"纹流转如星河。
垂髫童子捧热酒上山,见崖边留着行草书:
"吞天三百载,
青犁一梦消。
武道归何处?
残雪映新苗。"
药王谷炊烟升起时,那柄插在冰瀑中的星火锄,悄然生出碧绿藤蔓,缠成个"仁"字。
当春风再度染绿北邙荒墟时,药王谷弟子己不识兵戈。唯有老农耕作时偶尔掘出的残剑,刃口"非攻"纹路间,隐约可见当年星火锄劈开吞天鼎的青痕。江湖再无血穗谶语,只余暮色中执犁虚影掠过麦浪,似在低语——这世间从无至高武学,唯见青犁过处,万物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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