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裹挟机关城残骸奔涌向东,石破天抓着半截桅杆浮沉。侍剑昏迷中仍紧攥着染血账册,那些"天罚羽纹"标记的货单竟与幻象中石中玉操控的商队重合。
三只青铜罗盘从上游漂来,在少年周身形成品字阵。他突然想起侍剑昏迷前的呓语:"月照罗经三,方见无字碑..."太玄真气灌注指尖,三道气劲同时击中罗盘背面的二十八宿纹。
水面骤然凹陷成漩涡,腐朽的沉船龙骨从江底升起。骨架上嵌着块丈许宽的龟甲,裂纹恰好组成惊鸿令形状。石破天将残令按入凹槽的刹那,江水倒卷成幕,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
谢烟客独闯长乐帮总坛,手中惊鸿令洞穿帮主展天雄咽喉。血雨中,襁褓婴儿被塞进青铜罗盘暗格,而真正的展飞早在三岁时就被替换成偃甲人...
"原来这才是屠龙戏的真意。"侍剑不知何时苏醒,指尖轻触龟甲边缘的抓痕,"展飞用二十年布这个局,就是要借你的手除掉所有知情人。"
龟甲突然翻转,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人名。石破天看到"石清"二字泛着血光——这正是幻象中抱着双生子跳崖的剑客!未等他细看,江水幕布突然被剑气撕裂,十二艘蜈蚣快艇破浪而来。
"好侄儿,这份大礼可还满意?"石中玉立在船首抚掌大笑,身后站着本该死在幽冥洞的展飞。七个戴青铜面具的剑客跃入江中,手中软剑织成寒光巨网。
侍剑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龟甲裂纹渗出黑水。江水沸腾如煮,无数刻着人名的骨片浮出水面。石破天体内太玄经自行运转,竟看透这些正是无字碑的残片!
"快走!"少女拽着他撞向龟甲中心。骨片突然聚合成通道,两人顺着湍流首坠江底密室。石中玉的怒吼从上方传来:"抓住他们!无字碑的秘密绝不能..."
黑暗中有磷火次第亮起,照出方圆百丈的环形碑林。每块石碑都生着人脸状的苔痕,侍剑的脸色在绿光中愈发惨白:"这是长乐帮初代帮主的颅骨冢。"
石破天触到碑文的刹那,苔痕突然脱落,露出底下新鲜的血肉。那些面孔竟与幽冥洞青铜棺中的蜡像一模一样!侍剑的判官笔突然刺向他后心:"第三戏的结局,本该是你死在这里。"
少年翻滚避开致命一击,却见判官笔尖挑着只血蝉。那虫豸振翅发出金铁之音,整座碑林开始旋转。石碑缝隙渗出粘稠黑液,渐渐凝成七具与石破天容貌相同的胶质人形。
"这些都是失败品。"侍剑点燃火折子扔进黑液,火焰顿时化作青色,"从你被谢烟客送上摩天崖那刻起,长乐帮就尝试用你的血复制惊鸿血脉。"
血蝉突然爆裂,石中玉的声音在碑林回荡:"好弟弟,你可知为何每具傀儡都活不过十八岁?"胶质人形齐声开口,声音层层叠加:"因为真正的钥匙需要双生子共鸣啊..."
侍剑突然扯开衣襟,心口残缺的星图与石破天的烙印拼合成完整星象。那些胶质人形发出尖啸,化作血水渗入地缝。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下方由九百九十九块无字碑砌成的祭坛。
"这就是他们要的真相。"少女指尖划过碑面,鲜血渗入瞬间显出密密麻麻的罪状。石破天看到"雪山派白自在弑师夺位""侠客岛沉船案"等字迹,落款处皆盖着天罚羽纹。
太玄真气突然暴走,石破天眼中金芒暴涨。无字碑在他视线中变得透明,碑心封存着各派高手的本命武器——白万剑的银狐剑竟是从某块碑中拔出!
"原来如此..."他踉跄后退,"所谓的神兵认主,不过是长乐帮植入的记忆..."话音未落,侍剑突然将判官笔刺入自己太阳穴,鲜血在碑面写出"石中玉弑父"五个血字。
整座祭坛开始震动,无字碑相继炸裂。石破天在飞溅的碎石中看到最后幻象:二十年前的雪夜,真正的石中玉被谢烟客封入冰棺,而自己才是被调包的展家遗孤...
血水从地缝喷涌成柱,展飞踩着尸傀踏浪而来。他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底下由青铜星轨组成的躯体:"好孩子,该把你的星图还给主上了。"
石破天护住昏迷的侍剑,惊鸿令在掌心灼出焦痕。七枚嵌入地脉的青铜罗盘破土而出,在空中拼成浑天仪。展飞胸腔射出锁链缠住浑天仪:"你以为谢烟客真是救世主?他才是最早的天罚..."
少年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惊鸿令上。太玄经逆向运转,整座江底密室浮现血色脉络——这分明是放大万倍的人体经络图!他福至心灵地将惊鸿令按向"膻中穴"位置,展飞突然发出非人惨叫。
青铜躯壳在血光中溶解,露出核心的翡翠小人。那物件眉眼与石中玉别无二致,此刻正疯狂撞击着囚笼:"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惊鸿命门..."
侍剑在此刻苏醒,判官笔精准刺入翡翠小人眉心。整具偃甲分崩离析,藏在脑核中的密卷跌落——竟是太玄经下半部《补天录》!
江水突然倒灌而入,石中玉的楼船撞破穹顶。华服公子站在船头抚掌而笑:"不愧是双生子,这么快就找到《补天录》了。"他抬手放出七十二只血眼乌鸦,"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
石破天抓起密卷跃向破口,惊鸿令在激流中发出龙吟。侍剑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匕首刺入自己心口。染血的星图脱离皮肤,与少年胸前的烙印完美融合。
"记住..."少女在他耳边气若游丝,"无字碑的答案在..."话未说完,血眼乌鸦己如黑云压城。
楼船甲板突然炸裂,丁不三踩着青铜棺破水而出。老魔头独眼锁定石中玉:"谢烟客让我捎句话——"柴刀劈开漫天鸦群,"玩够了吧,玉面修罗?"
石破天趁乱带着侍剑残躯跃上顺流竹筏,怀中《补天录》开始发烫。密卷在月光下显出新字迹:"太玄泣血,惊鸿双生,南海星沉,归墟门开..."
江风送来石中玉的狂笑:"好弟弟,我们侠客岛再见!"
竹筏转过险滩,晨曦中浮现出海外仙山的轮廓。石破天抚过侍剑逐渐冰冷的容颜,惊觉她的面容正变得与自己相似。怀中无字碑残片突然飞向仙山方向,在海天之间拼出巨大的"侠客"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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