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阴沉沉的，乌云低压，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长乐宫内一片肃穆。
沈吟晚坐于金丝楠木雕花椅上，手中捧着刚送来的折子，目光冷静如水。
秋鹂快步走入，屈膝禀报：
"娘娘，顾元承己关押天牢，左相府彻查，余党或贬或斩，满京城震动。陛下遣人传话，让娘娘放心，无需忧心。"
沈吟晚抬眸，眉梢不动：
"陛下此意，不仅是安抚，更是试探。"
秋鹂一愣，随即恍然，俯首应是。
清君侧，动旧臣，虽名正言顺，但宫闱之中，稍有异动，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贺承昀虽然信她宠她，但帝王心思，焉能尽信？
稍有差池，她便是下一个顾元承。
沈吟晚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袖：
"去，备车辇，本宫要去昭阳殿谢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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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前，丹阶高筑，天光沉沉，似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吟晚着一袭雪色广袖宫裙，款步登殿，每一步，都踏得无比从容。
贺承昀端坐龙椅之上，眸光微敛，深不可测。
见她行至近前，他扬手示意：
"平身。"
沈吟晚屈膝叩拜，声音柔顺却坚定：
"臣妾谢陛下护佑之恩。"
贺承昀凝视着她，片刻，轻笑一声，唇角勾起讽意：
"护佑？吟晚，你难道不知，孤也可以随时让你从云端坠落？"
沈吟晚抬眸，目光澄澈无波。
她知道，这是贺承昀在试探。试探她的野心，试探她的忠心，试探她是否有别样心思。
殿中气氛凝固至极致。
下一瞬，只听贺承昀淡声吩咐：
"赐座，赐酒。"
内侍小步上前，捧着一盏青釉金边的玉杯，递到沈吟晚手中。
秋鹂在一旁顿时脸色变了。
沈吟晚却接得极自然，唇边含笑，眸底却掠过一丝冷意。
这杯酒，怕是早有机关。
她微微垂眸，掌心悄然用袖子拂过杯沿，鼻尖轻嗅，果然捕捉到一丝异香。
不是寻常的毒，而是一种极细微的，一旦沾染，意识恍惚，吐露真心。
——毒酒试心，首探人心。
沈吟晚纤指微顿，唇角却扬起一抹浅笑，举杯，微微一倾——酒液滴入袖中，只作势而未入口。
再抬首时，她眸光微醺，笑靥如花：
"陛下若要臣妾死，臣妾自当无怨无悔。只愿陛下千秋万载，西海清平。"
一字一句，温顺却又恰到好处地透着决绝。
贺承昀鹰隼般的目光紧锁她的面庞，似要从中搜寻出一丝破绽。
良久，他忽然低笑出声，步下御座，一步步走近，俯身，在沈吟晚耳畔低语：
"吟晚，你很聪明，本座很喜欢。"
沈吟晚睫毛轻颤，垂眸应道：
"臣妾不敢。"
贺承昀伸手，指腹划过她的脸颊，眸中似笑非笑：
"怕什么？本座说喜欢，就是喜欢。"
说罢，他拂袖而去，龙袍在地面卷起冷冽气流，偌大的昭阳殿中，只余下沈吟晚孤身跪坐。
青姑和秋鹂急忙上前，将她扶起。
秋鹂压低声音急切问：
"娘娘，可有受伤？"
沈吟晚摇摇头，袖中紧握的手指微微发颤，掌心己被指甲刺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
她赌赢了。
但也更加清楚，贺承昀是何等人物。
宠爱可以随手给出，试探可以随时降临。
只要她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魂灭。
而这座宫廷，也只会变得更加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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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长乐宫后，沈吟晚闭门谢客，整整一日不见外人。
夜深人静时，她独自坐于案前，缓缓展开一卷绣着山河社稷图的锦帛。
灯光映照下，她眉目沉静，心思如织。
——今日一役，左相倒台，朝局震荡，贺承昀欲重塑权力。
而她，必须在这动荡中站稳脚跟，甚至更进一步，攀登至无人可及的高位。
唯有那样，才能真正保全自己，保全所有想要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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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色渐明，宫墙影影绰绰。
沈吟晚轻轻合上锦帛，眸中光芒幽深。
她自语般轻声呢喃：
"斗，便斗个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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