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宴散人归,望天台上残留着香粉未散的余味。宫灯一盏盏熄去,只余下宫墙之下,被夜色吞没的沉沉心思。
凤仪殿中,沈吟晚卸去繁华宫装,只着一袭素绢寝衣,斜倚在绣榻之上。她面前的案几上,摊开着一本残破的线装旧册,纸角泛黄,字迹模糊,却被她一笔一划地誊抄下来。
这是温家旧案中极为关键的证物之一——温氏当年所修“万安图”中,隐藏了数处暗藏的政要会晤地点。而这些地点,如今有几处,竟己悄然落入皇后名下的庄田。
彩鸾低声禀报:“娘娘,今日望天台一役后,宫中己然风声鹤唳。楚才人回宫便闭门不出,而景仁宫那边……传出皇后微恙,闭宫养病。”
“呵。”沈吟晚轻笑一声,“是病,还是怕?”
她拈起一支朱砂笔,在誊好的万安图上圈点几笔,眉宇间沉着却不乏锋芒,“告诉锦衣卫,不日之内,我要拿到‘云阳旧信’原件。”
彩鸾微微一惊:“娘娘,云阳旧信是温家案中核心证据之一,现下仍藏于御史台秘阁之中,属皇命封卷,锦衣卫贸然去取,恐动摇朝局。”
“正因如此,”沈吟晚语声清寒,“我更要先一步得到它。”
她眼神微冷,缓缓起身,走到铜镜前,指尖轻抚镜面,仿佛透过镜子,看见那个十三岁入宫,被强迫改名换姓、在冷宫中吃百草求生的自己。
那年冬天,她听着母亲含冤惨死的消息,抱着一株冻死的寒梅哭了整整一夜,从那一刻起,她便知道,想要活,就得狠。想要为母族正名,就得先坐稳这后宫之巅。
“去通知怀昭。”她转过身,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让他安排宫外密探,三日之内,我要知晓楚若潋与外朝接触之事的所有细节。”
“是。”彩鸾神色一凛。
沈吟晚又道:“再传话给傅昭——告诉他,我要见陛下,不是以贵妃之位,而是以旧案知情人之身。”
乾元殿中,烛影摇曳。
夜深时分,皇帝独坐御案之后,手中卷轴未展,眉头却紧皱。
门外传来太监傅昭低低一声:“贵妃娘娘求见。”
皇帝眸光一动,竟未置否,只道:“宣。”
沈吟晚缓步而入,一袭深紫色宫装,妆容极淡,面上不见一丝平日倨傲,反倒平静如水。她行礼不过三分,便首起身,道:“臣妾此次前来,并非为己。”
皇帝挑眉:“那是为何?”
沈吟晚抬眸,眸中清澈如月:“为温氏旧案。”
皇帝神色骤变,手指收紧,御案上的竹简被生生折断一角。
他缓缓道:“你知自己在说什么?”
“臣妾知。”沈吟晚坦然,“十七年前,温家蒙冤。若今日仍以旧说压之,不但寒了天下士族之心,也会令先帝之名遭人质疑。”
“贵妃……你意欲何为?”
“为天下,为正义。”她顿了顿,随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也为自己,为我死于非命的母亲。”
皇帝凝视她许久,终是一声叹息:“你要如何?”
“臣妾不敢奢望清洗所有尘冤,但求陛下允臣妾亲自查证楚才人之事,揭出她背后之势,若确有勾连旧部、妄图复起之举,臣妾必亲手清理门户。”
她语声笃定,仿若剑锋所指,锋芒毕露。
皇帝沉吟良久,终于颔首:“朕准你所请。三日之限,若三日之内无实证,此事就此打住。”
“臣妾谢陛下。”
翌日,凤仪殿暗中调动密探,彩鸾亲自出宫,前往云阳故宅旧址查访,同时,沈吟晚命人盯死楚若潋与景仁宫的每一寸土地。
而后宫表面一片平和,实则暗流涌动。
楚若潋悄然收到一封飞鸽传书,内容只有寥寥数语:
“局未成,贵妃己疑,退为上策。”
她手中信纸燃为灰烬,指尖却微微颤抖。
她不怕沈吟晚的聪明,只怕她有足够的胆与证据,敢逆天改命。
而沈吟晚,在这场风暴的中心,己悄然拨动下一枚关键的棋子——
太子妃,叶氏。
那位深居简出的储君正妻,曾与温家嫡女青梅竹马,也是当年案发后极少幸存者之一。
沈吟晚知道,要揭开这一切,必须先唤醒那些沉睡多年的记忆与证词。
夜色中,风声猎猎。
后宫这局棋,终究还是下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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