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光线昏暗，只有吧台亮着几盏暖黄的灯。
空气里咖啡豆的苦涩香气混杂着老旧木头特有的沉闷味道。
沈砚目光快速扫过店内每个角落，确认没有多余的眼睛。
苏璃坐在他对面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捻着衣角，呼吸很轻。
吧台后传来轻微的木质摩擦声。
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走了出来。
是秦瑶。
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杯咖啡，脚步几乎没有声音。
秦瑶走到桌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
秦瑶：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沈顾问。
沈砚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左侧倾了半分，更完全地挡在了苏璃身前。
沈砚：秦记者总是能出现在关键地点。
秦瑶将托盘放在他们桌上，两杯热咖啡，雾气氤氲升腾。
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环视了一下空旷的咖啡馆。
秦瑶：这里不是消息灵通就能找到的。
秦瑶：算是我的一个安全屋，偶尔用来躲躲不想见的人，或者见一些需要安静环境的朋友。
她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利落。
秦瑶：我在查“黑鲸”集团。
秦瑶：他们最近动作很大，手伸得很长，尤其是在走私链条上，涉及的东西越来越敏感。
秦瑶：根据我收到的一些风声，还有你们最近的遭遇判断……
秦瑶：你们惹上的麻烦，恐怕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沈砚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
他没有喝，只是用拇指着杯沿，眼神带着审视，落在秦瑶脸上。
沈砚：所以，你想合作。
这不是疑问句，更像是一个判断。
秦瑶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秦瑶：我想曝光真相，把他们做的那些烂事都挖出来。
秦瑶：我可以帮你们，利用媒体施加压力，让某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秦瑶：至少，能给你们争取一点宝贵的时间和空间，总比现在这样被动要好。
苏璃抬起头，看向沈砚，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询问和信任。
沈砚的指尖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轻响。
片刻的沉默，只有咖啡的热气在无声弥漫。
他放下杯子，杯底和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沈砚：条件？
秦瑶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镜片反射着吧台的暖光，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眼神。
秦瑶：我要独家。
秦瑶：关于你们经历的这一切，以及和“黑鲸”相关的所有信息，从头到尾，我要唯一的、完整的报道权。
这两个字像两枚烧红的烙铁，烫在沈砚的神经末梢。
独家。
唯一的。
完整的。
记忆的闸门被某种力量猛地撞开。
嗡鸣声瞬间占据了他的听觉。
眼前的咖啡馆扭曲、褪色。
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火光。
灼热。
窒息。
建筑燃烧、坍塌的巨响震耳欲聋。
黑烟滚滚，呛得人无法呼吸。
尖叫声，哭喊声，绝望的呼救声混杂在一起。
像无数只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他的视野剧烈摇晃，如同失控的镜头。
透过翻腾的火焰和浓烟。
他看见了一个身影。
一个少年。
站在离火场不远的地方。
周围是地狱般的景象，人们惊惶奔逃。
他却站得很稳，很静。
身上穿着一套昂贵的西装，与这混乱的场景格格不入。
火光跳跃着，映照在他身上。
面容模糊不清，隐藏在烟与火的幕布后。
但那个轮廓。
那种置身事外的冷漠姿态。
沈砚的心脏骤然缩紧。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陆沉舟？
这个名字带着冰碴，刺入脑海。
不可能。
为什么会是他？
剧烈的头痛猛然炸开。
不是针扎。
像是有人拿着钝器，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眼前的一切都在碎裂。
火光，浓烟，那个模糊的身影。
还有那份刻骨的冷。
陆沉舟……
二十年前……
那场大火……
他也在场？
沈砚猛地闭上眼，又睁开。
咖啡馆昏暗的光线重新聚焦。
吧台的暖黄灯光，空气里咖啡的苦香。
一切如常。
但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指尖冰凉。
刚才敲击桌面的手指，此刻正微微颤抖着，被他不动声色地收拢，握成了拳。
对面，秦瑶的目光依旧锐利。
苏璃担忧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沈砚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强迫自己平复下来。
那不是幻觉。
那是被遗忘，或者说，被刻意掩埋的记忆碎片。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来？
是因为“黑鲸”？
还是因为秦瑶提到的“独家”和“真相”？
沈砚看向秦瑶，眼神深处多了些什么，复杂难辨。
沈砚猛地睁开眼，视野边缘还残留着火光的幻影。
额角的冷汗滑落，滴在手背上，冰凉一片。
他的呼吸又急又浅，胸口像是压着无形的重物。
强压下翻腾的眩晕感，他摸索着掏出手机。
指尖因脱力而微微颤抖，屏幕解锁都试了两次。
他飞快地在备忘录里敲下几个关键词：火灾，西装少年，陆沉舟，二十年前。
苏璃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
苏璃：你还好吗？
沈砚胡乱摆了摆手，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表情，却更像是个苦笑。
沈砚：没事，老毛病。
他没说想起什么，只是觉得那段记忆像冰锥，扎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就在这时，“砰——”一声震耳的巨响。
咖啡馆那扇颇有情调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几个穿着制服的身影堵住了门口，光线被他们挡住大半。
为首的正是林峰，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厉色。
他手里握着枪，黑洞洞的枪口首指沈砚。
林峰：沈砚！
林峰：接到举报，你涉嫌非法拘禁，绑架苏小姐！
林峰：跟我们走一趟！
苏璃下意识地抓住了沈砚的手臂，脸上血色尽褪。
沈砚心头一沉，果然还是来了。
没等沈砚开口，旁边的秦瑶动了。
她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林峰话音落下的瞬间就举起了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一个首播软件的界面清晰可见。
秦瑶：各位网友，紧急插播！
秦瑶：我们现在位于城西谜尚咖啡馆，现场目击警方疑似滥用职权，破门而入！
秦瑶：警官，请问你们有搜查令吗？破门执法的依据是什么？
她的声音透过手机扬声器传出来，清晰又冷静，镜头稳稳对着林峰和他身后的警察。
林峰的脸瞬间黑了，他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出。
被首播镜头怼脸，他后面的几个年轻警察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又觉得不妥。
林峰：秦记者！你干什么！
林峰：立刻停止拍摄！这是妨碍公务！
秦瑶举着手机，寸步不让。
秦瑶：林队长，我只是在履行记者的职责，记录现场情况。
秦瑶：难道事实真相还怕被记录吗？
林峰被噎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这带刺的话。
混乱中，秦瑶靠近沈砚，动作极快地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塞进他手心。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气音。
秦瑶：后门！快走！
秦瑶：“黑鲸”最近的资金流水，我刚拿到手的。
沈砚握紧了手里的U盘，金属的棱角硌着掌心。
这东西烫手，但也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他看了一眼苏璃，眼神交汇，无需多言。
沈砚不再迟疑，猛地拉起苏璃的手腕。
沈砚：走！
两人转身，朝着咖啡馆后厨的方向冲去。
林峰反应过来，怒吼。
林峰：站住！不许动！
他下意识想抬枪，但秦瑶的手机镜头就像黏在他身上一样，让他动作一僵。
投鼠忌器。
枪声终究没有响起。
秦瑶挡在林峰身前，像一堵无形的墙。
沈砚和苏璃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后门通往小巷的黑暗里。
林峰气得脸色铁青，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秦瑶首播时冷静的声音。
两人躲在废弃地铁站的角落，铁轨锈迹斑斑，空气潮湿冰冷。
远处传来单调的滴水声，敲打着死寂。
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映照着他们略显狼狈的脸。
沈砚靠着冰冷的墙壁，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刚才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
苏璃从随身的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叠泛黄的纸张。
纸张边缘有些卷曲，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文字和奇怪的符号。
苏璃：这是我整理的一些旧皮影戏剧本台词。
苏璃：我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可能和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
她把纸张递给沈砚。
沈砚接过，入手微凉，带着纸张特有的陈旧气味。
他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凑近仔细看着。
那些文字旁标注着一些看似随意的点和划线，排列方式并不寻常。
沈砚：这不是普通的注释……
他指尖划过那些标记，脑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组合。
沈砚：是摩斯密码。
苏璃凑近了一些，发梢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
苏璃：你能解开？
沈砚：试试看。
两人头碰着头，挤在狭小的光晕里。
沈砚辨认着点划组合，苏璃则在一旁用手机备忘录快速记录、对照通用的摩斯密码表。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指尖敲击屏幕的轻响。
时间一点点过去，手机屏幕上，翻译出的文字逐渐拼凑成形。
“陆沉舟不是唯一目标……”
苏璃念出声，声音有些干涩。
沈砚的手指顿了顿，继续辨认下一段。
“……还有内鬼。”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两人脸上，他们的瞳孔都因这几个字而收缩。
地铁站的死寂被这无声的惊雷炸开。
沈砚：内鬼……
谁是内鬼？二十年前的火灾里？还是现在？
他脑中闪过林峰那张不带表情的脸，还有秦瑶塞过来的U盘。
信息量太大，冲击着他本就不适的神经。
苏璃抓着纸张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地铁隧道深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声音由远及近，还伴随着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在空旷的隧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追捕者A（画外音）：……动作快点，林队说他们肯定在这附近……
追捕者B（画外音）：……那女人拖延不了多久，务必找到那块皮影布……
林峰的名字像一根冰冷的刺，扎进两人心里。
皮影布？他们指的是苏璃手里的这些？
沈砚眼中寒光一闪，反应极快。
他一把按灭了手机屏幕。
光线消失，西周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浓重的黑暗几乎让人窒息。
沈砚：这边！
他凭借刚才一瞬间记下的方位，准确地拉住了苏璃的手腕。
触手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
他拉着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着旁边一个更深的阴影处摸去。
那是一个狭窄、布满厚厚灰尘的通风管道口，刚好能容纳一人钻入。
沈砚先将苏璃推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
管道内弥漫着陈腐的铁锈和灰尘气味，呛得人想咳嗽。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扫来扫去。
(http://www.qiushuxsw.com/book/eKTccw.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iushuxsw.com。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u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