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的空气依旧滞重，混杂着血腥、药草和尘土的气息。沈砚将最后一卷绷带缠在李牧胸口，那狰狞的伤口在苏雅微弱的希望光晕下，边缘的焦黑似乎淡了一丝，但依旧触目惊心。
“死不了就赶紧起来，我们得走了。”沈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收回手，目光投向星图上那个闪烁的坐标——方舟禁区。
李牧哼哼唧唧地撑起身，每动一下都龇牙咧嘴：“催命呢头儿？我这刚从鬼门关前拍了张游客照回来，不多给点服务费？”他瞥了一眼同样虚弱的沈墨，后者正盘膝调息，眉宇间的黑白印记光芒黯淡，却透着一种奇异的沉静，仿佛与周围的混乱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苏璃将最后一点水递给苏雅，小姑娘小口抿着，大眼睛不时担忧地望向李牧和沈墨。
“引路人不会给我们太多休整时间。”沈砚站起身，“‘启明’给的坐标很清晰，但路上的‘惊喜’，恐怕少不了。”
他们简单收拾了行囊，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武器弹药消耗殆尽，食物和药品也见了底。支撑他们向前的，只剩下那个遥远而危险的目标。
离开裂缝洞窟，外界的灰雾似乎更加浓郁。凋亡深渊的恶意如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们的心智和体力。
沈砚的星图在前方投射出一条模糊的路径指引。“三公里外，有能量波动，像是引路人布设的警戒哨。”星图界面上，几个红点闪烁不定。
“我先去看看。”苏璃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片刻后，她带着信息回来：“是三座幽灵哨塔，交叉火力，扫描范围覆盖了我们前进的必经之路。硬闯损失太大。”
李牧靠在一块腐朽的金属残骸上，喘着粗气道：“幽灵哨塔……卡梅尔那娘们也就会用这些老掉牙的玩意儿。它们的索敌逻辑有个缺陷，优先锁定高速移动或者能量爆发的目标。如果能同步干扰它们的协同网络，就能制造一个短暂的空窗期。”他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布满划痕的金属干扰器，“这玩意儿是我早年间捣鼓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有效范围五十米，持续十秒，用完就废。”
“十秒……”沈砚看向沈墨，“够吗？”
沈墨睁开眼，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计划迅速制定。苏璃负责潜行到一处哨塔的视觉死角，利用影子制造小范围的能量扰动，吸引其中一座哨塔的注意。在李牧启动干扰器的瞬间，沈砚和苏璃同时对另外两座哨塔的薄弱点发起攻击，而沈墨则需要在十秒内，利用他新近领悟的平衡之力，强行“偏移”哨塔之间的能量链接，使其协同网络暂时失效。
一切如计划进行。苏璃的影子如最灵巧的蛇，无声滑过布满尖锐碎片的地面。当李牧按下干扰器按钮，刺耳的电流声一闪而逝，沈砚的星图能量精准命中一座哨塔的能量核心，苏璃的影刃则切断了另一座哨塔的外部线路。
沈墨站在路径中央，双臂平伸，黑白二气在他掌心流转，并非狂暴的释放，而是一种精妙的引导。他能清晰感知到三座哨塔之间那无形的能量链接，如同三根绷紧的琴弦。他要做的，不是斩断，而是让它们在刹那间“失谐”。
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两座被攻击的哨塔的警报声戛然而止，第三座哨塔的枪口徒劳地转向苏璃之前制造扰动的位置，却因为协同网络的中断而无法锁定新的目标。
“走！”沈砚低喝一声，带着苏雅率先冲过封锁区。
十秒转瞬即逝，干扰器冒出一缕青烟，彻底报废。哨塔重新恢复运作，但沈砚一行己经消失在远方的灰雾中。
“妈的，这老古董还真管用。”李牧咧嘴一笑，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咳嗽。
越靠近方舟禁区的坐标，周围的环境就越发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更高维度注视着他们。沈砚的因果感知变得极度活跃，但也带来了剧烈的头痛，那些破碎的、充满恶意的未来片段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
“前面……是个峡谷，引路人设置了重力陷阱和能量封锁网。”沈砚揉着太阳穴，星图上的警示几乎连成一片。
李牧凑过来看了一眼：“啧，‘绞索峡谷’，引路人内部的戏称。这地方的防御工事图纸我看过，他们的指挥官是个死脑筋，陷阱的触发机制万年不变。”他指着星图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那个能量节点没？那是整个封锁网的备用能源接口，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只要能破坏掉那里，整个封锁网至少瘫痪五分钟。”
“我去。”苏璃主动请缨。她的影之能力在这种复杂地形下最容易发挥。
这一次，苏璃花的时间更长。峡谷内巡逻的改造体和自动机炮远比之前的哨塔难缠。她如同一缕真正的幽魂，在死亡的边缘游走，数次险象环生。当那个备用能源节点终于在一团无声的暗影爆裂中化为飞灰时，苏璃的脸色也苍白如纸。
“漂亮！”李牧吹了声口哨，尽管声音有气无力。
沈墨默默走到一处看似坚固的岩壁前，那里是峡谷唯一的通路，但此刻被崩塌的巨石堵死。他伸出手，掌心贴在冰冷的岩石上，黑白符文缓缓流转。巨石并没有被暴力摧毁，而是在一种奇妙的力量作用下，缓缓改变了自身的结构，那些坚硬的棱角变得“圆滑”，彼此间的嵌合也出现了松动。几分钟后，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这能力……越来越邪门了。”李牧看得啧啧称奇。
沈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节省着每一分力气。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每一次极限运用后，都会有一种更深层次的理解和掌控。
随着不断深入，那种来自高维度的“凝视感”越来越强烈。苏雅的小脸也失去了血色，她紧紧抓着苏璃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我们……快到了。”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星图上，代表禁区入口的坐标点己经近在咫尺，但同时，那个点周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代表敌对单位的红色光标。
“引路人的主力部队……他们在入口集结。”
翻过最后一座被污染侵蚀得不成样子的山脊，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道巨大无比的空间裂隙，如同一道撕裂天穹的狰狞伤疤，横亘在天地之间。裂隙内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不时有彩色的、扭曲的光芒闪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吸力。裂隙周围的空间极度不稳定，布满了细小的空间褶皱和能量乱流。
而在那道巨大的空间裂隙之前，一片相对平坦的焦土之上，引路人的军队己经严阵以待。黑色的动力甲如同蚁群般密集，各种重型战争机械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狰狞的炮口一致指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卡梅尔那熟悉的身影，如同鹤立鸡群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银色的面具在灰暗的天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
“呵，还真是……盛大的欢迎仪式啊。”李牧扶着岩壁，喘息着，眼中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闪过一丝病态的兴奋。
沈砚握紧了手中唯一一把还能用的能量手枪，尽管里面的能量块也所剩无几。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沈墨眼神平静，苏璃目光锐利，苏雅的小脸上也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牺牲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他们终于站在了这里。
退路，早己被斩断。
“准备好了吗？”沈砚问，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回应他的，是同伴们无声但坚定的眼神。
方舟禁区，他们来了。而挡在他们面前的，是引路人最强大的壁垒。一场真正的决战，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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