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阳！你咋个勒门早就爬起来咯嘛？”张沛妈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锅铲上还挂着点葱花，“张沛跟糖糖果果都还在铺盖头板命喃，你不多眯一哈？”
谢阳捞起板凳往灶台边挪了挪，顺手把案板上的蒜薹掐成节节：“妈，我来给你搭把手噻。张沛说今早上想吃担担面，喊你多搁点红油；糖糖果果跟小葡萄吵起要吃蛋挞，还要配你熬的那个芋圆奶茶。我爸妈他们老年人吃得淡，煮碗清汤面就行，记到多抓把豌豆尖哈。”
“要得要得，”张沛妈把面条往滚水里一丢，铁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泡，“你娃娃硬是把屋头人的口味摸得门儿清。昨天张沛还摆龙门阵说，你连她吃抄手要加醋不加辣都记到起的。”
谢阳把掐好的蒜薹倒进油锅里，滋啦一声香气窜出来：“她那嘴巴挑剔得很，跟小时候一个样。前几天带她去吃蹄花汤，非说汤头没你熬的奶白，辣油也没你泼的香。”
“她就晓得歪我！”张沛妈舀起半勺担担面的臊子，花生碎和芽菜在红油里翻涌，“等哈她醒了我要揪到她耳朵问哈，到底是她男人做的饭好吃，还是她妈做的好吃！”
谢阳笑得肩膀首抖，顺手把蒸锅里的蛋挞端出来：“妈你莫吓她，等下糖糖果果醒了又要帮到她妈‘扎起’。昨儿个小葡萄还拿个玩具锤锤敲我脑壳，说‘不准欺负我干妈’！”
“那个小霸王哦，”张沛妈把面条挑进碗里，淋上亮红的红油，“跟丹丹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凶得很。前儿个在小区头看到别个娃娃抢果果的气球，她抓起个沙铲就冲上去了，喊都喊不住。”
谢阳把蛋挞分装到小盘里，又往保温桶里倒芋圆奶茶：“随她妈，泼辣得很。不过张沛心善，昨儿半夜还爬起来给糖糖果果盖被子，摸到娃娃脑壳有点烫，慌得喊我找温度计，眼睛水都包起了。”
“当妈了就是不一样咯，”张沛妈把担担面端到餐桌上，筷子在碗里拌了两圈，“你看她以前多歪嘛，现在对娃娃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生怕吓到了。前几天我还看到她蹲到地上跟果果讲道理，说‘吃手手要长虫虫’，结果自己说完先笑场了。”
谢阳把清汤面端出来时，就听到楼上有脚步声。张沛揉着眼睛往下走，头发乱得像鸡窝：“妈，你跟谢阳在楼下摆啥子龙门阵哦，闹麻了！糖糖果果还在睡，我偷偷溜下来的。”
“你男人在这儿给你挣表现噻，”张沛妈把担担面推到她面前，“说你想吃担担面，喊我多搁红油，辣得你舌头伸多长！”
谢阳往她碗里夹了筷子豌豆尖：“快吃快吃，等下糖糖果果醒了又要跟你抢。昨儿个小葡萄把你碗里的臊子扒走一半，你忘咯？”
张沛挑起一筷子面条，红油裹着面条在筷子上打旋：“说起就气人！那个小娃儿现在嘴巴比我还馋，看到我吃烧烤非要说‘妈妈吃辣椒要变魔鬼’，结果自己偷偷抓了个烤鸡翅啃得油爆爆的。”
“随你噻，”谢阳把蛋挞推到她手边，“你小时候偷摸吃我妈做的辣兔头，遭辣到哭还不肯松口，现在娃娃不跟你学跟哪个学？”
张沛正往嘴里塞蛋挞，差点被噎到：“你咋个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咯！妈你看谢阳，又在揭我短！”
张沛妈端着豆浆从厨房出来，笑得前仰后合：“该遭！哪个喊你小时候歪得很，抢谢阳的风车车不说，还拿石头砸他脑壳。现在遭报应了嘛，娃娃比你还歪！”
谢阳给张沛递了杯奶茶：“快喝口奶茶解辣，等下糖糖果果醒了，有你忙的。昨儿个小葡萄把水彩笔涂得满墙都是，你说今早上要揪到她洗墙的嘛。”
“哎呀搞忘了！”张沛把筷子一放就要往楼上跑，结果刚跑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上“砰”一声响，紧接着传来糖糖果果的哭闹声。
“你看嘛，说曹操曹操到！”张沛妈把围裙一解，“我去抱娃娃，你两个慢慢吃，等下把小葡萄的蛋挞给她留到哈！”
谢阳看着张沛急慌慌往楼上冲的背影，跟张沛妈对视一眼笑了。窗外的阳光透过纱窗洒进来，照在餐桌上的担担面红油上，也照在那杯冒着热气的芋圆奶茶上，空气里全是成都巷子头特有的烟火气，辣乎乎的，又甜腻腻的，像极了眼前这一家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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