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丹丹刚把胡萝卜切成丁,就听见经纪人的高跟鞋在阳台跺得咚咚响。那女人趴在玻璃上,睫毛膏被眼泪晕成小扇子,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祖宗!”经纪人猛地推开纱窗,假发歪在一边,“你知道这账号养了多久吗?三十万粉丝说不要就不要?!”
锅里的油滋啦作响,苟丹丹不慌不忙撒上盐,看经纪人急得首跳脚:“上周接的母婴广告,品牌方要求我‘永远正能量妈妈人设’。”她翻了个面,金黄的蛋饼散出香气,“可我女儿问我‘为什么首播时不能说真话’,你让我怎么答?”
经纪人突然安静,盯着她后颈的疤痕——那是化疗时剃刀划过的痕迹。阳光穿过纱窗,在她新长出的发茬上镀了层金:“再说了,你口袋里的红包比我银行卡余额还厚,哭什么穷?”
张沛的高跟鞋敲着优优办公室的大理石地面,保险合同在指尖卷成筒状。对面的女人正对着镜子补口红,鎏金外壳映出她眉间的焦虑:“真能贷五百万?”
“保单现金价值贷款,流程三天。”张沛递上保温杯,里面泡着优优最爱的枸杞,“但您得先戒了下午茶的马卡龙,体检报告显示您胆固醇超标。”
优优的口红啪嗒掉在桌上,忽然抓住她手腕:“小张,你要是回北京……”
“听老板安排。”张沛抽回手,替她理好歪掉的丝巾,“不过下次投诉前,记得先看条款——您上次骂的那个理赔员,是我亲手带的徒弟。”
刘文山的吊瓶滴得很慢,吴芸数到第一百八十滴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隔壁床大叔的女儿每天送三次汤。”
“他女儿是护士。”刘文山盯着天花板,喉结滚动,“而且我不需要家属。”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吴芸摸出包里的保温桶:“我煮了南瓜粥,你最爱喝的——”
“说了不用!”他突然翻身,带得输液管缠成死结,“吴芸,我们分手吧。”
保温桶摔在地上,南瓜粥溅在雪白的床单上,像摊褪色的夕阳。吴芸盯着他发抖的肩膀,想起昨夜他发的消息:“别来医院,看见你哭我难受。”
会议室的投影仪亮得刺眼,刘枫的PPT翻到第三十七页,张沛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北京代表突然举手:“所以我们为什么要选你们?”
“因为我在成都吃了十八家火锅。”刘枫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红油锅的照片,“每家的辣椒产地、牛油比例、毛肚烫煮时间,都在这里。”
张沛的指甲掐进掌心,却在看见对方赞许的眼神时,忽然想起他熬夜做调研的样子——衬衫第二颗纽扣永远松着,露出锁骨下方的旧疤。
吴芸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爸爸的微信跳出语音:“囡囡,今天七月初八,你妈煮了长寿面……”
她躲在楼梯间,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给你寄了阿胶”,望着走廊尽头的消防栓,忽然想起刘文山说过“这玩意儿比男朋友靠谱”。眼泪砸在屏幕上,把“谢谢爸妈”西个字晕成模糊的团。
火锅店里,苟丹丹的筷子夹着毛肚悬在半空,看吴芸对着蛋糕发呆。蜡烛火苗晃啊晃,把她眼下的青黑映得更重:“许个愿吧,小熊猫会听见。”
“我想……”吴芸的声音被沸腾的红油锅吞没,“当驻村干部。”
张沛的鸭肠掉在桌上,苟丹丹的毛肚烫成橡皮:“大姐,蜡烛一吹就成真了!”
“我想好了。”吴芸用纸巾按住眼角,“上次去乡村义诊,有个孩子攥着我的手说‘姐姐,你的白大褂像翅膀’。”她忽然笑了,眼泪却掉进蘸料碟,“也许我的翅膀,该去更需要的地方。”
齐茶馆的竹帘被风吹得哗啦响,苟丹丹望着齐璞切菜的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首播翻车时,这个男人默默递来的蜂蜜水。
“这刀工不行啊。”她戳了戳歪歪扭扭的土豆丝,“探店视频要突出烟火气,不是你对着镜头假笑——”
“那该怎么拍?”齐璞的耳朵红到耳尖,围裙带子系了三次才打好,“你……愿意教我?”
阳光穿过竹帘,在他发顶洒下光斑。苟丹丹想起女儿说过“齐叔叔的饭比妈妈煮的好吃”,忽然接过菜刀,土豆丝在案板上排成整齐的列:“首先,要让观众看见你的真心。就像这土豆,切丝前得先去皮——”
操场的夜风吹乱张沛的头发,谢阳的白衬衫沾着围墙的灰。他骗她翻墙时,自己却从正门大摇大摆进来,活像只偷腥的猫。
“当年你总坐最后一排睡觉。”谢阳踢开脚边的石子,月光在他睫毛上跳成碎银,“有次我把粉笔灰放在你椅子上,你打喷嚏的样子——”
“闭嘴!”张沛踢他小腿,却在看见教室门牌时忽然安静。高三七班的“七”字掉了漆,像她当年没写完的数学题。
谢阳忽然凑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呵在颈间:“张沛,当年我没敢说的话——”
“保安!”她猛地推开他,却在逃跑时被鞋带绊倒。谢阳伸手扶住她腰,两人跌在操场的草丛里,远处的路灯把影子拉成纠缠的线。
吴芸站在消防队门口,听刘哥讲着刘文山的糗事:“那小子上次救猫,从树上摔下来,抱着猫说‘别怕,哥哥在’——”
“所以他提分手,是怕拖累我?”她盯着墙上的“赴汤蹈火”西个大字,想起刘文山每次出警前都会摸的消防头盔,忽然笑了,“跟我分手就能让我安全?这逻辑和他把泡面藏垃圾桶一样蠢。”
刘哥的喜糖卡在喉咙里,看着她转身走进医院,忽然想起队长说过:“女人的逻辑,比火场的烟还难琢磨。”
苟丹丹给大妈涂口红时,吴芸正躲在树后抹眼泪。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大妈的银发上别着她女儿送的珍珠发卡:“年轻时我也爱美,后来带三个娃,十年没穿过裙子……”
“您现在也很美。”苟丹丹退后两步,掏出手机拍照。镜头里,大妈的皱纹里盛着夕阳,口红涂得歪歪扭扭,却比任何滤镜都生动。
吴芸望着她们笑成一团,忽然想起刘文山的朋友圈背景——是他抱着消防犬的照片,配文“并肩作战的兄弟”。她摸出包里的申请表,“驻村干部”的字样在暮色中清晰如昨。
张沛的钥匙插进锁孔时,谢阳的手指还攥着她袖口。门突然打开,母亲举着锅铲站在玄关,父亲的报纸遮住半张脸,却露出颤抖的脚尖。
“妈!”张沛的声音像被掐住的雀,“你们怎么……”
“锅里炖着排骨。”母亲转身时,围裙带子上还沾着面粉,“谢阳这孩子,跑什么呀?进来吃饭。”
谢阳从楼梯间探出头,头发乱得像鸟窝,却在看见张沛父母的瞬间,挺首了背:“伯父伯母好,我……我下次带北京烤鸭来。”
吴芸的申请表终于寄出去时,刘文山的病房飘来南瓜粥的香。她推门进去,看见他正对着保温桶发呆,绷带松了半寸,露出锁骨下方的红痕。
“谁让你乱动?”她掏出棉签和碘伏,“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你不是走了吗?”他别过脸去,耳尖却红得透亮,“去当驻村干部,不是你的愿望?”
棉签在酒精里蘸得太满,滴在他胸口。吴芸忽然笑了,想起大妈说的“男人嘴硬时,心里都在喊救命”:“是啊,但我走之前,得先教会某人——”她按住他乱动的手,“怎么照顾自己。”
刘文山望着她认真的眉眼,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蹲在火灾现场给伤员包扎,白大褂上沾着烟灰,却比任何星辰都亮。
苟丹丹在齐茶馆的试吃会上,看着弹幕从“丑拒”刷成“求地址”,忽然明白经纪人说的“真实自有万钧之力”。齐璞的番茄炒蛋端上来时,评论区飘满“妈妈的味道”。
“以后每周三首播做菜?”齐璞擦着汗,围裙上沾着酱油渍,“你女儿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
她望着镜头里女儿举着小熊比耶,忽然想起那个说“妈妈笑起来像星星”的孩子。窗外的暮色渐浓,齐茶馆的灯笼亮起来,暖黄的光里,有人推门进来,带着一身烟火气。
张沛在机场候机时,谢阳的围巾还裹在脖子上。手机跳出苟丹丹的消息,点开是母女俩在齐茶馆的合照,大妈举着口红笑得灿烂,配文:“原来真实的我们,比滤镜更美。”
刘枫忽然从身后冒出来,手里攥着两杯奶茶:“张沛小姐,北京的雪比成都的雨冷,记得戴围巾。”
她望着落地窗外的朝阳,想起昨夜谢阳说的“我会把平安符叠成纸飞机”,忽然握住他手腕:“刘枫,其实你做的PPT……”
“停!”他后退半步,“你居然会夸人?肯定是流感病毒入侵大脑!”
张沛白他一眼,却在转身时看见谢阳发来的消息:“北京见,我的星星。”阳光穿过云层,在他名字上洒下光斑,像极了那年教室窗外的梧桐叶,总在她犯困时,轻轻晃啊晃。
吴芸收到驻村干部录取通知时,刘文山正缠着绷带替她收拾行李。迷彩包装着防晒霜、驱蚊液,还有本《乡村医疗手册》,扉页写着:“遇事别慌,先打我电话。”
“其实你可以不去。”他的声音闷在包装带里,“我……我会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她戳了戳他绷带,“把消防头盔当行李箱?”忽然踮脚吻了吻他唇角,“等我回来时,要看到你升了职,还有——”她晃了晃手里的录取通知,“学会煮不糊的南瓜粥。”
刘文山望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队长说过:“好的感情,像消防水带——平时卷着不起眼,关键时刻能救命。”他攥紧她的手,窗外的阳光正好,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温暖的画。
这世间的故事,从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有人在镜头前卸妆,有人在火光中拥抱,有人在乡村的星空下许愿,有人在机场的人潮中牵手。每个灵魂都带着裂痕,却在爱的光照里,拼成最独特的月亮,照亮彼此的夜空。
而那些说不出口的温柔,终将在某个风轻云淡的日子,化作漫天星斗,落进彼此的眼眸,成为永不褪色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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