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郎的赌局》
暮色像打翻的砚台浸染汴河，林小夏的绣鞋陷在潮湿的青苔里。赵匡胤掀开赌棚草帘的刹那，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来，她下意识攥紧袖中钢笔，冰凉的金属纹路硌着掌心，仿佛阿飘在耳畔嗤笑。
"生面孔？"独眼庄家的弯刀映着油灯，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绸。林小夏望着他缺了无名指的手，忽然想起昨夜城西乱葬岗飘着的裹尸布——同样的暗红斑块正顺着刀柄蔓延。
赵匡胤突然握住她手腕，虎口的茧子过她突突跳动的脉搏："我妹子，哑的。"他尾音带着轻佻的笑意，却将三枚铜钱拍在霉斑遍布的赌桌上。林小夏嗅到他衣襟沾染的龙涎香，这味道不该出现在码头苦力身上。
"赌三局。"他的食指划过铜钱缺口，私铸钱特有的锯齿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滚落在她袖口绣的并蒂莲上，"输了，我这双招子归你。"话音未落突然抓起她右手按在桌面，掌心相贴处传来灼痛，"赢了，她的舌头归你。"
林小夏后颈寒毛根根竖起，腕间玉镯突然发烫。阿飘的虚影在铜钱堆里若隐若现，鬓边垂落的银链扫过她耳垂："小娘子，这郎君在试你深浅呢。"戏谑的语调裹着寒气，"若露了怯..."
"赌单双！"独眼汉子的暴喝打断低语。三枚泛着青光的骰子灌进陶罐，林小夏盯着裂缝中渗出的黑雾——那分明是婴孩指骨磨成的骰子，水银在骨髓间流动。
赵匡胤突然覆上她颤抖的手背，体温透过粗布衣衫传来："押单。"他尾指状似无意地勾了勾她小指，林小夏突然摸到他藏在袖中的硬物——半块虎符的纹路。
陶罐摇晃声与汴河涛声共鸣，林小夏的钢笔从袖口滑落。当最后一粒骰子将停未停时，强磁笔头擦过陶罐，骨碴子诡异地多翻半圈。她看见赵匡胤眼底掠过惊诧，旋即化作更浓的笑意。
"双数！通吃！"独眼伸手抓向铜钱的刹那，赵匡胤的匕首己抵住他喉结。寒光映出墙上斑驳的血迹，林小夏这才发现那些暗褐痕迹竟拼成符咒。
"王铁头。"赵匡胤的声音突然变得清冷如霜，"去年腊月往官粮掺沙，城南三十户的冤魂..."匕首突然翻转，刀背拍在独眼抽搐的面颊，"该用谁的血祭骰子？"
竹帘突然被劲风掀起，五个地痞堵住出口。领头那人腕上玉璧刺青泛着幽光，与林小夏腕间玉镯发出共鸣。阿飘的银链突然绷首："西北角！"寒气顺着桌腿蔓延成霜纹。
赵匡胤搂住她腰肢后仰的瞬间，林小夏闻到他衣襟内散出的沉水香。陶罐砸中油灯，火舌顺着霉烂草席窜起，她散落的青丝拂过他颈侧伤疤。浓烟中被他拽着狂奔时，身后炸裂的瓦罐迸出私铸钱，有一枚擦着她耳廓划过，留下滚烫的血痕。
"分赃。"赵匡胤踹开货仓木门时，月光正透过破窗洒在他眉骨。他从怀中掏出油纸包的动作带着几分风流态，露出的半截小臂缠着褪色红绳。当官银朱砂印映入眼帘时，林小夏突然看清绳结里缠着的金叶子——那分明是阿姐失踪时戴的耳坠样式。
"七成归你。"他将银锭抛过来，林小夏接住的瞬间，腕间玉镯突然灼痛。阿飘的虚影在盐袋上摇曳，银链缠住她指尖："小娘子仔细看，这银锭底纹..."
"戌时三刻，城隍庙破钟下见。"赵匡胤突然逼近，将她抵在潮湿的盐袋间。他指尖拂过她耳际伤口，沾了血珠按在自己唇上："记得换双绣鞋。"翻身跃窗的刹那，汴河水花溅湿她裙裾下摆。
地痞破门而入时，林小夏正蜷在盐堆后。领头人拾起官银冷笑，刀锋劈落的瞬间，她怀中钢笔突然迸发强光。阿飘的冰刃破空而至，却在地痞腕间刺青前寸寸碎裂。
"天机阁的货也敢碰？"那人腕上玉璧纹突然渗血，林小夏的玉镯应声出现裂痕。货仓梁柱轰然倒塌时，她摸到赵匡胤遗落的红绳，金叶子刻着的"检校太尉府"在尘烟中忽明忽暗。
城隍庙残钟在暮色里呜咽，林小夏倚着断碑，任秋露浸透素罗袜。阿飘的虚影淡得近乎透明，银链却死死缠住她手腕："那小子身上有龙血气息，你若再..."
三长两短的唿哨刺破夜色。林小夏握紧金叶子，突然摸到背面细微的刻痕——是阿姐教过的盲文，拼出"陈桥"二字。破庙飞檐上的嘲风兽正对着北方，而她腕间玉镯的裂痕，不知何时组成了星斗之形。
赵匡胤旋身避开弯刀时，衣袂翻飞如鹤舞。匕首在他指尖转出银花，突然挑向独眼汉子腰间酒囊。烈酒泼洒的瞬间，他反手将油灯掷向半空，火苗顺着酒线燃成赤练，映得他眸中金芒乍现。
林小夏的钢笔在空中划出湛蓝弧光，强磁场搅动骰子内水银。当骨碴子撞上陶罐裂缝时，赵匡胤突然揽住她腰肢腾空而起，足尖点过燃烧的草席，火星在他们身后绽成红莲。
官银塞进怀中的刹那，林小夏触到他心口跳动的频率。赵匡胤垂眸看她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却藏不住瞳孔深处翻涌的暗潮。他翻窗时故意让红绳勾住她衣带，断裂的绳结里飘落半片金箔，上面用女儿家的眉笔写着"盼归"。
城隍庙残钟的裂痕像道蜿蜒的河，钟身浮雕刻着的二十西节气，独独在"冬至"处嵌着枚箭头。当月光移过嘲风兽的眼睛时，那箭头正指向陈桥驿方向的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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