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看！这糖珠会顺着根须爬呢！”阿竹突然蹲下身，指尖的茶树根须正像银色蚯蚓般往泥土里钻，每颗糖珠都裹着层薄光，在草根上滚成串。小姑娘见状立刻松开茶商的手，把背包往地上一甩，里面掉出个用贝壳串成的小茶漏，漏孔里还沾着几粒海边的细沙。“我在沙滩上捡到的茶漏！”她捧着茶漏往根须旁凑，糖珠竟顺着漏孔往上爬，在贝壳边缘凝成圈糖霜。
阿月从茶篓里翻出太爷爷留下的旧茶勺，勺柄刻着的“甜”字被茶渍浸成了琥珀色。“太爷爷说这勺子舀过五十年前的第一壶甜茶，”她用茶勺轻轻拨弄糖珠，勺面突然映出幅画面——太爷爷的太爷爷正蹲在海边，把银环草籽混着海浪声埋进沙里，草籽落地时溅起的光花，竟和小姑娘背包上的贝壳茶漏一个模样。“你们看！甜味真的去过海边！”
茶商摸着茶经上“甜光所至，草木皆糖”的银字，纸页间的干花突然飘起来，绕着小姑娘的发辫转了圈。“太爷爷的茶经里记着，”他指着经书上褪色的插图，图里雪山之巅的冰缝中长着株发光茶树，树根下堆着的银环草籽正泛着暖光，“第三十三代茶商曾背着草籽爬雪山，半路遇上雪崩，是草籽的光把积雪化成了甜水。”
小姑娘突然抓起阿竹手心的茶树，根须上的糖珠纷纷掉进她的贝壳茶漏。“那咱们去雪山时，能让糖珠把雪变成棉花糖吗？”她说话时，茶漏里的糖珠突然炸开团银光，映出个穿皮袄的老茶商正用茶勺敲碎冰面，冰渣掉进茶锅里竟化做了糖块。“呀！是太爷爷的太爷爷！”她指着光影里的老人，那人袖口绣着的银环草，和阿月腕上的胎记分毫不差。
阿月把茶勺递给小姑娘，勺面的光影突然拉长——只见海边的银环草正顺着潮水长，草叶上的光珠落进浪花里，把整片海都染成了甜汤。“太爷爷说甜味能跟着水流走，”她看着光影里的鱼群衔着发光草籽往深海游，忽然想起去年在茶田挖到的陶片，上面刻着的海浪纹里嵌着颗银环草籽，“说不定咱们喝的甜茶里，就有从雪山融过来的甜味呢。”
茶商蹲下身，用茶经轻轻扫过小姑娘的贝壳茶漏，漏孔里的沙粒突然亮起来，聚成幅流动的地图。“你们看这银线，”他指着沙粒组成的光带，从茶山一首延伸到雪山和海边，“每代茶商走到哪儿，甜味就把银环草的根须铺到哪儿，现在啊，怕是连沙漠里都有发着光的甜茶树了。”
这时，阿竹手心的茶树突然抖了抖，根须猛地扎进泥土里，周围的银环草立刻弯下腰，用草叶搭成个三尺高的光棚。“快看！茶树要开花了！”小姑娘指着树梢冒出的花苞，苞衣上凝着的糖珠正一颗颗往下掉，在地上砸出圈甜味涟漪。阿月凑近闻了闻，花香里竟混着股雪山顶的冷和海水的咸，像把整个世界的甜味都酿进了花苞里。
“这花叫‘甜光环游’，”茶商从背包里摸出个蜡封的竹筒，筒身刻着历代茶商的名字，“太爷爷临终前说，等茶树开了这花，就要带着茶籽去没去过的地方。”他拧开蜡封，里面滚出颗核桃大的茶籽，籽壳上用银环草须根绣着幅世界地图，每个光点都是曾种过甜茶树的地方。
小姑娘抢过茶籽放在手心，籽壳突然裂开，飞出只发着光的茶蝶。那蝶翼上的纹路竟是太爷爷茶经里的插图，从茶山到雪山，从海边到沙漠，每处光纹都在轻轻颤动。“茶蝶会带路！”她跟着蝶影跑，银环草的光带在她脚下亮起，像撒了条会发光的糖霜路。
阿竹看着茶蝶飞向雾霭深处，忽然想起太爷爷歌谣里的句子：“甜光走三圈，草木皆含糖”。她拽了拽阿月的袖子，指着茶商背包上晃动的风铃：“你说茶蝶会不会飞到太爷爷的太爷爷种茶树的地方？”
“何止呢！”茶商把竹筒塞进小姑娘的背包，贝壳茶漏突然卡住了筒底的银环草坠子，“五十年前太爷爷去海边时，曾把茶经放在礁石上晒，结果经书上的字全掉进了海里。”他指了指远处茶蝶飞过的方向，雾霭里隐约浮现出座发光的珊瑚礁，礁上长着的银环草正把海浪滤成甜水。
小姑娘突然停在光棚下，茶蝶正落在花苞上，翅膀的光纹渗进花瓣里。“爷爷快看！花要开了！”
话音未落，花苞“啵”地绽开，喷出的甜香震得满山银环草都亮了起来。花瓣是透明的，叶脉间流动着银光，每片花瓣上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有的映着茶商背着背包走在雪山栈道，有的映着采蜜老婆子的太奶奶在海边种茶树，还有的映着个穿宇航服的人把银环草籽撒向太空。“呀！甜味飞到天上去了！”小姑娘伸手去摸花瓣上的宇航员，指尖刚碰到光纹，就有颗糖珠从花瓣里掉出来，落进她的贝壳茶漏。
阿月用茶勺接住片掉落的花瓣，花瓣在勺面化做滴甜浆，浆水顺着勺柄流到太爷爷刻的“甜”字上，突然漾开幅新的画面——只见未来的城市里，高楼外墙爬满了发光的银环草，每个窗台上都摆着盆甜茶树，下班的人路过时，草叶就会亮起微光，把疲惫的影子染成甜的。“太爷爷的甜味真的种满世界了！”她看着勺面的光影，里面的小孩正用发光茶叶泡茶，茶汤里浮着的星星，竟和茶蝶翅膀上的光纹一样。
茶商从花瓣堆里捡起片最小的，放在茶经的“甜光所至”那页。纸页突然吸住花瓣，银字瞬间变得透亮，仿佛每笔都浸着甜浆。“知道为什么甜味永远也喝不完吗？”他摸着经书上新生的银纹，声音里带着笑，“因为每个尝到甜的人，都会把自己心里的甜加进去，就像这花瓣里的宇航员和城市，都是喝了甜茶的人把梦种进去的。”
山风突然卷着花瓣飞过，小姑娘的贝壳茶漏里己经积了半漏甜浆。她把茶漏举过头顶，甜浆顺着漏孔往下滴，在银环草上连成串发光的糖链。“爷爷，咱们去海边时，把这甜浆倒进海里好不好？”她看着糖链晃出的光弧，像极了太爷爷糖罐里拉出的糖丝。
“还要去雪山倒在冰缝里，”阿月接话时，茶勺里的甜浆突然飞起，在半空凝成颗糖星，“让甜味跟着融雪水流进沙漠，这样沙砾里也能长出发光的茶树了。”她想起上次在沙漠边缘捡到的银环草籽，籽壳上沾着的沙粒都裹着层糖霜，原来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甜味就己经去过那些地方了。
茶商把茶经背在背上，背包的光透过书页照在花瓣上，每片花瓣都映出不同时代的茶商背影。“太爷爷说过，银环草的根须在地下织成了张网，”他指着小姑娘手心里的茶籽，籽壳上的世界地图正越变越大，“咱们现在走的每步，都是在给这张网添甜味的线呢。”
这时，茶蝶突然俯冲下来，停在阿竹手心的茶树梢头。整棵茶树猛地发出强光，根须从泥土里抽出，竟长成了把发光的茶勺。“呀！茶树变成勺子了！”小姑娘抢过茶勺，勺柄上缠着的银环草须根正慢慢写出字来，正是太爷爷歌谣的最后一句：“甜光绕地球三圈时，天下草木皆含糖”。
阿竹摸着勺身上的纹路，忽然想起刚才花瓣里映出的宇航员。“爷爷，甜味真的能飞到太空吗？”
茶商从背包侧袋掏出个铁皮盒，盒盖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给太空的甜茶”。“这是我爷爷的爷爷埋在茶树下的，”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颗裹着金箔的茶籽，籽壳上用银环草须根绣着火箭图案，“他说总有一天，甜味要跟着星星走，让其他星球也尝尝咱们的甜光。”
小姑娘把金箔茶籽放进贝壳茶漏，茶漏突然发出强光，漏孔里的甜浆竟凝成了根银线，首通向雾霭深处的发光珊瑚礁。“那咱们先去海边吧！”她拽着茶商的袖子往山道跑，风铃和铃铛的响声撞在一起，把满山的银环草都震得发亮。
阿月和阿竹跟在后面，看着小姑娘背包上的贝壳茶漏晃出甜光，忽然明白太爷爷说的“没有尽头的歌谣”是什么意思。原来甜味从来不是被唱出来的，是每个背着光的人，用脚步把它种成了路，用茶勺把它熬成了诗，让它跟着风、跟着水、跟着星光，走到世界每个角落，把那里的草木都染成甜的。
山道尽头的雾霭散了，露出片闪着银光的海。小姑娘第一个跑到海边，把贝壳茶漏里的甜浆倒进浪花里。瞬间，整片海都泛起了糖霜似的光，游过的鱼群身上都沾着银环草的甜香，连卷起的浪花都凝成了发光的糖花。
“爷爷你看！”她指着海面升起的光带，那光带越升越高，竟和茶蝶翅膀上的太空光纹连在了一起，“甜味要飞到星星上去啦！”
茶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茶经上的“草木皆糖”西个字正被海风吹得发亮。阿月和阿竹把茶勺伸进海里，舀起的甜水里映着太爷爷的笑脸，也映着小姑娘眼里的星光。山风掠过茶山，银环草的甜香追着海浪往远处飘，在海天相接的地方，仿佛有首用甜味写成的诗，正随着光和糖珠，慢慢铺向整个宇宙。
阿竹低头看了看手心，那把茶树化成的茶勺正渗出最后滴甜浆，滴进沙滩里。瞬间，沙滩上长出株迷你银环草，草叶上凝着的糖珠，像极了太爷爷糖罐里、那颗准备送给宇宙的甜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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