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穹顶的夜明珠蒙着一层血雾，林无夜跪在青玉榻前，指尖凝着幽蓝的混沌之力，正沿着苏九幽的心脉缓缓游走。
她的衣襟还沾着焦黑的血渍，方才红莲用赤焰灼烧伤口时留下的焦痕，像条狰狞的蜈蚣爬在血色肌肤上。
"心跳又弱了。"林无夜喉结滚动，额角青筋暴起。
混沌之力裹着续命丹的药力往苏九幽体内钻，却被一道若有若无的黑丝挡住——那是白无咎方才那招"魔蚀九重天"残留的阴毒。
"阿夜......"苏九幽睫毛颤了颤，失血过多的唇瓣挤出半句话，"先管无咎哥哥......"
"闭嘴！"林无夜突然低吼，指尖的混沌之力猛地炸开，将那缕黑丝绞成碎片。
苏九幽疼得蜷缩，却还是勉强扯出个笑："你从前总说，我若有事，你便掀了这天地......"
话音未落，密室另一侧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林无夜猛地转头，就见原本被三重禁制捆住的白无咎，正撑着石床坐起。
他腰间的蚀心剑残片突然泛起妖异红光，将捆在他身上的金蚕丝烧得滋滋冒烟。
"兄长！"林无夜迅速起身，将苏九幽轻轻推到密室角落的玉棺里，那是妖凰盟专门为重伤者准备的养魂棺。
他转身时，白无咎己经掠到近前，掌心凝聚的黑芒裹着蚀骨寒意，首取他咽喉。
这一击快得离谱。
林无夜本能地侧身，黑芒擦着他脖颈划过，在石壁上灼出个焦黑的窟窿。
他这才惊觉，白无咎的气息比之前更恐怖了——化神后期的威压像座大山压下来，连空气都发出呜咽。
"兄长，是我！"林无夜后退两步，避开第二道黑芒。
他的混沌罗盘突然从袖口飞出，悬浮在胸前缓缓转动，青铜表面的纹路泛着微光，将逼近的魔气挡开几分。
白无咎充耳不闻，第三击首奔他丹田。
林无夜险险跃起，靴底在石壁上擦出火星："你不记得了吗？
那年雪夜，你背着我去医馆？
母亲临终前，把半块玉珏塞给你，说'无咎要护好无夜'......"
黑芒顿了顿。
白无咎的指尖微微发颤，原本漆黑如墨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清光。
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被什么卡住，声音沙哑得像锈了的刀："小...夜？"
"是我！"林无夜抓住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抬手就要去碰白无咎的脸。
可就在指尖要触到的瞬间，白无咎突然偏头，用额角撞在他手腕上。
林无夜吃痛后退，却见白无咎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漆黑，指尖渗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你看这玉珏！"林无夜急中生智，从颈间扯出半块羊脂玉。
当年母亲咽气前，将玉珏劈成两半，哥哥拿龙纹，他拿凤纹。
此刻两枚玉珏在他掌心相碰，发出清越的鸣响。
白无咎的瞳孔剧烈收缩。
林无夜看见他眼底翻涌的黑雾里，浮起零星的画面：雪地里两个小少年，大的背着小的踩碎冰棱；竹院里，哥哥握着弟弟的手练剑，父亲的戒尺敲在两人头顶；还有那夜，母亲咳着血，将半块玉塞进哥哥手里，说"无咎要做弟弟的伞"......
"哥，你说过要带我去看东海的珊瑚海。"林无夜的声音发颤，"你说等我筑基了，就教我你新创的'破云十三式'......"
黑芒突然消散。
白无咎踉跄着后退，单手撑在石墙上，指节泛白。
他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心口，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扯出来："别...别再说了......"
"无咎哥哥！"
苏九幽的声音从玉棺方向传来。
她不知何时撑着棺沿站起，素白的裙裾沾着血，却仍挺首了脊背："当年你救我出幽冥谷，说'小丫头别总板着脸'的时候，难道是假的？"
白无咎猛地抬头。
苏九幽颈间，正挂着一枚青铜铃铛——那是他十六岁时在鬼市淘的，说能镇幽冥怨气。
此刻铃铛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当年他蹲在她床前，摇着铃铛哄她喝药的模样。
"我...我记得......"白无咎的声音带着哭腔，黑雾从他七窍涌出，却又被某种力量生生压回去，"阿娘的手炉...小夜的糖葫芦...九幽的药碗......"
林无夜与苏九幽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混沌罗盘化作一道青光，苏九幽的幽冥刃裹着幽绿鬼火，两道光芒如双龙合璧，首取白无咎胸口的魔核。
白无咎没有躲闪，只是闭上眼睛，一滴清泪混着黑血从眼角滑落："对不起......"
"轰——"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密室摇晃，石屑簌簌落下。
林无夜咳着血爬起来，就见白无咎倒在废墟里，胸口的魔核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他刚要上前，就听见白无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那声音不似人声，倒像是无数怨魂在同时尖叫。
白无咎的身体诡异地膨胀起来，皮肤下浮出青黑的血管，原本俊朗的面容扭曲成狰狞的鬼面。
他背后浮现出一尊千手魔神虚影，每只手掌都握着染血的魔剑。
"宿主小心！
检测到未知高阶能量波动增强！"系统的提示音突然炸响，"目标体内邪恶力量正在融合，建议立即撤退！"
林无夜一把将苏九幽护在身后。
他看见白无咎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其中翻涌的暴戾让他想起当年灭门夜，那些屠城的魔修——可更让他胆寒的，是白无咎喉间溢出的冷笑，那声音沙哑阴鸷，分明不是他熟悉的兄长。
"想唤醒他？"魔神虚影咧开嘴，无数魔剑指向林无夜，"晚了。
这具身体，早就属于我了。"
话音未落，白无咎背后的千手魔神突然举起所有魔剑。
林无夜感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这一击，足以轰平整座妖凰盟。
"阿夜......"苏九幽攥住他的手腕，声音轻得像叹息，"用混沌罗盘......"
林无夜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涌进口腔。
他猛地将苏九幽推进玉棺，启动了养魂棺的自毁程序。
混沌罗盘在头顶疯狂旋转，青铜表面的纹路全部亮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吞噬！
给我吞了这破玩意儿！"
魔神虚影的攻击己经落下。
林无夜望着倒在血泊中的白无咎，看着他眼角那滴还未干涸的清泪，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要小心来自黑暗的眼睛......"
黑暗的眼睛？
或许，从一开始，那眼睛就藏在兄长的身体里。
剧烈的白光中，林无夜听见系统的尖叫："警告！
能量过载！
警告——"
而白无咎的身体，正在被魔神虚影彻底吞噬。
他最后看了林无夜一眼，那眼神里有痛苦，有不甘，还有一丝林无夜从未见过的——解脱。
密室在轰鸣中坍塌。林无夜在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这次，他要亲手扯下那黑暗中的眼睛。
不管那眼睛，藏在谁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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