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突兀。
杨小六眼神一凝，周身的气息在瞬间收敛到极致。他以为是官方的人，没想到这么快。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缓步走向门口，透过猫眼，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此刻却带着几分憔悴的脸。
阮小泽。
杨小六打开门。
阮小泽站在门外，平日里总是挂着一丝戏谑的嘴角此刻紧紧抿着，眼圈有些发红，手里提着一袋水果和一些吃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六子……”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杨小六侧身让他进来。
房间里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抑。阮小泽将东西放在小小的茶几上，环顾西周，最后目光落在杨小六身上，那眼神里，有痛惜，有担忧，还有一丝……杨小六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我听说了。对不起，六子，我来晚了。”阮小泽搓着手，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此刻像是打了结。
杨小六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林婉儿的骨灰己经撒入江中，但她的音容笑貌，却更清晰地刻在他脑海里。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阮小泽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婉儿是个好姑娘，她肯定不希望你这样。”
“我知道。”杨小六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阮小泽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杨小六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妈的，这破烟。”他骂了一句，却没扔掉。
两人沉默地抽着烟。
烟雾缭绕中，阮小泽的眼神几次飘向杨小六，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杨小六道。
阮小泽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开口：“六子，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万永福那帮杂种，死有余辜。只是……有些事情，一旦付出了代价，就真的回不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杨小六心中微动。他注意到阮小泽在说“代价”两个字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那不是单纯的悲伤或同情，更像是一种……了然，一种对某种残酷规则的默认。
“力量……有时候也不是万能的。”阮小泽又补了一句，眼神有些飘忽，“尤其是在面对……某些东西的时候。”
他说到“某些东西”时，声音压得更低，仿佛那是什么禁忌词汇。
杨小六没有追问。他默默运转起【初级精神信息干扰】的能力，并非去干扰阮小泽，而是尝试去感知他此刻更深层的情绪波动和精神状态。
这一感知，杨小六心头猛地一震！
在阮小泽看似疲惫和悲伤的表象之下，他感知到了一股如同休眠火山般磅礴浩瀚的力量！那股力量被某种更强大的意志死死压制着，只泄露出冰山一角，却己让杨小六感到心惊。这股力量的质感，与他通过系统获得的任何一种力量都不同，带着一种古老、深邃，甚至……让他感到一丝本能畏惧的气息。
同时，他还感知到阮小泽内心深处，除了对林婉儿逝去的悲伤，还有一种强烈的焦躁、无奈，以及一种……深深的束缚感。
仿佛他知道很多，却不能说。他想做很多，却不能做。
“你似乎……知道些什么？”杨小六不动声色地问，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阮小泽。
阮小泽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我能知道什么？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普通人。只是……唉，婉儿这事，太突然了。”
他避开了杨小六的目光，将烟头狠狠按熄在烟灰缸里。
“六子，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想给婉儿报仇，万永福虽然死了，但背后牵扯的东西，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复杂。”阮小泽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现在……最好小心一点。有些人，有些势力，不是那么好惹的。”
杨小六默然。他当然知道。三号仓库那一战，他虽然摧毁了互助会，但也彻底暴露了自己。
“你帮不了我，是吗？”杨小六忽然问。
阮小泽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颓然地垂下头：“六子，不是我不想……是我……有些事情，我一旦插手，后果可能会更糟。对你，对我，都一样。”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无力。
“我身上的力量……有它的规矩，有它的禁忌。”阮小泽的声音低不可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杨小六解释，“打破了规矩，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规矩？禁忌？代价？
这些词汇，像一把钥匙，瞬间串联起杨小六心中的诸多疑点。
阮小泽的神秘，他那被压制的可怕力量，他对某些事情的讳莫如深，以及……林婉儿的死。
难道林婉儿的死，不仅仅是万永福的疯狂，还触碰到了阮小泽所说的某种“规矩”或“禁忌”？而阮小泽，因为他自身力量的限制，无法阻止，甚至无法明说？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般在杨小六心中疯狂滋长。
他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阮小泽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也远比他想象的要……危险。
“我明白了。”杨小六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他知道，有些事情，阮小泽不会说，或者说，不能说。
阮小泽见杨小六似乎没有深究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但眼神中的愧疚和担忧却更浓了。他站起身：“六子，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要不违背……咳，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他想说“不违背原则”，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杨小六送阮小泽到门口。
“保重。”阮小泽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然后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有些沉重。
关上门，杨小六靠在门板上，久久没有动。
房间里，烟味尚未散尽，却更添了几分孤寂。
他原本以为，在这个冰冷而残酷的现实世界，阮小泽是他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没有秘密的朋友。但现在看来，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隐藏着他无法触及的秘密。
他能依靠的，似乎只有自己，以及那个神秘的“诸天万界梦境提取系统”。
阮小泽的秘密力量究竟是什么？他所说的“规矩”和“禁忌”，又是指什么？这些，真的与林婉儿的死有关联吗？
一个个疑问，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杨小六心头。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阮小泽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幽深。
他知道，未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也更加孤独。
但，他不会停下。
为了林婉儿，也为了揭开这层层迷雾背后的真相。
他，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打破一切所谓的“规矩”与“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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