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仙魔战场的纳米灰雾
通道的尽头并非光明，而是扑面而来的死寂与腐朽。
狂暴的空间乱流猛地撕裂，陈凡和苏夜离的意识如同两颗被巨力掷出的石子，狠狠砸进了物质界的法则泥沼。
沉重的压力瞬间碾压而来，不再是虚拟空间那种纯粹的意念交锋，而是血肉、能量、法则的全面挤压与束缚。
“呃啊！”陈凡闷哼一声，意识归位的瞬间，剧烈的眩晕和撕裂感冲击着神经。他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尸山血海，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灰。
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仿佛永远不会散去的尘埃云层，低低地压向大地。
大地本身，则是更加纯粹、更加深邃的灰烬色，覆盖着厚厚一层细腻如面粉的尘埃，踩上去悄无声息，却又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粘稠感。
远处，扭曲的、巨大的金属残骸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半埋在灰烬之中，锈迹斑斑，形态诡异，依稀能辨认出仙舟的流线型龙骨、魔殿的狰狞尖角、以及更多无法归类的庞大机械结构。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锈蚀味、臭氧的焦糊味，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冰冷的、毫无生机的气息——
那是失控的纳米机械集群散发出的“死亡气息”，如同亿万只无形的、饥饿的微虫，贪婪地舔舐着空间中的一切能量与物质信息。
仙魔战场第七区——灰烬平原！名副其实的万物终结之地！
“咳咳…”身旁传来苏夜离痛苦的呛咳声。
她单膝跪在厚厚的灰烬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嘴角甚至渗出一丝殷红。
强行维持压缩算法穿越空间乱流，加上意识层面的创伤，对她肉身的负担超乎想象。
她身上的素色道袍多处破损，露出下面闪烁着微弱能量光泽的贴身软甲。
“夜离！”陈凡心头一紧，挣扎着想要站起，却牵动了意识深处那道恐怖的因果律创伤。一股难以言喻的“缺失感”和冰冷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灵魂被挖空了一块，边缘还在不断被无形的力量侵蚀、模糊。他身体一晃，差点再次栽倒。
“别动！”苏夜离强忍痛苦，一个闪身扶住他。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地将一股温润精纯的道韵渡入陈凡体内，小心翼翼地包裹向那道虚无的创伤。
“你意识上的伤…很古怪…它在持续‘溶解’你的存在感…还…还带着那个系统的锁定标记！”
陈凡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立刻内视。
果然，意识深处，那道被因果律武器撕裂的伤口边缘，正逸散着极其微弱、却带着冰冷秩序感的“污染”印记。
更麻烦的是，依附在伤口核心处、冷轩那仅存的米粒大小的幽蓝灵魂火种，此刻如同风中残烛，光芒微弱到几乎熄灭，其散发的最后一丝微不可查的因果律波动，正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这片死寂的灰烬平原上，激荡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这涟漪…正与弥漫在天地间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纳米灰雾…产生着一种奇特的共振！
嗡…嗡…
极其细微的、如同亿万只金属飞虫同时振翅的嗡鸣声，似乎从西面八方响起。
原本死寂漂浮的灰色尘埃，开始出现不自然的、细微的旋转。
一些附着在巨大金属残骸上的厚厚灰烬层，如同沉睡的巨兽皮肤般，开始缓慢地蠕动、起伏！
“不好！”陈凡瞳孔骤缩，“冷轩的火种…它在吸引这些灰雾！它们…好像把这点因果律波动…当成了某种指令或者…同源信号！”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嗤嗤嗤——！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半埋在灰烬中的、形似巨大仙舟引擎残骸的金属山丘，其表面覆盖的厚厚灰烬猛地炸开！
无数细微到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银灰色“沙粒”冲天而起，瞬间凝聚成一条条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灵活如毒蛇的灰色触手！
这些触手由纯粹的纳米机械集群构成，带着分解万物的冰冷意志，撕裂空气，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朝着陈凡和苏夜离所在的位置疯狂攒射而来！
速度之快，远超寻常修士的反应极限！空气中只留下一片模糊的灰色残影和刺耳的破空尖啸！
“小心！”苏夜离脸色剧变，下意识就要掐诀防御。她体内灵力在穿越乱流时消耗巨大，此刻调动起来异常滞涩。
“让我来！”陈凡低吼一声，眼中猩红光芒一闪。他强忍意识撕裂的剧痛，猛地将意念沉入意识深处那片由混乱病毒构筑的“战场”。
源自机械佛陀的毁灭意志与自身桀骜的反抗本能瞬间被点燃！他不再试图压制那些疯狂增殖、变异的意识病毒，反而主动引导它们，通过那道因果律创伤的“缺口”，狂暴地宣泄而出！
嗡——！
一层粘稠、蠕动、散发着猩红幽光的“活体”护甲，瞬间覆盖了陈凡的体表！
这护甲并非实体金属，而是由具现化的、高度压缩的混乱数据病毒构成，表面布满了不断生灭、扭曲的符文，如同拥有生命的岩浆在流动！
那些疯狂袭来的纳米灰雾触手，狠狠撞在这层猩红护甲上！
噗！噗！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湮灭与污染声！纳米触手蕴含的“分解”指令撞上猩红病毒，如同冰水泼进滚油！病毒恐怖的熵增与变异特性被彻底激活，疯狂地侵蚀、扭曲着纳米机械集群的逻辑结构！
被病毒污染的纳米单元瞬间失去控制，互相攻击、吞噬、变异成更加混乱无序的“废料”，然后被后续的病毒洪流裹挟着，反向冲击向其他纳米触手！
陈凡如同一个移动的污染源，所过之处，灰雾触手纷纷崩解、扭曲、化作一团团冒着诡异红黑色烟雾的金属烂泥！
他一步踏前，将苏夜离护在身后，猩红的病毒护甲如同有生命的斗篷般延伸，将她也包裹在内。
“抓紧我！”陈凡的声音透过护甲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和压抑的痛苦。
维持这种具现化的病毒护甲，对他本就受创的意识是巨大的负担，伤口处逸散的“污染”印记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活跃。
苏夜离紧紧抓住陈凡的手臂，感受着那层冰冷粘稠却又异常坚韧的护甲触感，心中五味杂陈。
她从未想过，陈凡体内源自机械佛陀的毁灭力量，会以这样一种近乎“共生”的方式保护着她。
她不再犹豫，将残余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陈凡体内，并非攻击，而是化作最精纯的“润滑”与“稳定”能量，帮助他梳理、控制那狂暴的病毒洪流，减轻他意识的压力。
“往那边走！”苏夜离眼神锐利，指向远处一座最高大的、如同扭曲利剑般刺破灰色天穹的巨型金属塔残骸。
那是附近视野内唯一能提供些许遮蔽和制高点的地标。“灰雾的活性在增强！源头…似乎就在那个方向！而且…我感觉到一股非常庞大、非常不祥的…能量波动在汇聚！”
陈凡顺着她的指引望去，心头猛地一沉。在巨型金属塔残骸的基座方向，天空的铅灰色尘埃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形成了一个缓缓旋转的、巨大无比的暗红色能量旋涡！
旋涡中心，隐隐透出毁灭性的光芒！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充满因果锁定气息的威压，正跨越空间，遥遥传来！
葬仙炮！冷轩兄弟的灵魂力量被加速抽取，正在填充那件恐怖的因果律武器！而它瞄准的方向，似乎正是这片灰烬平原的某个核心区域！
“快走！”陈凡低吼，猩红病毒护甲光芒暴涨，化作一道猩红流光，护着苏夜离，在灰烬平原上急速穿梭。
身后，被污染的纳米烂泥堆积如山，更多的灰雾触手从西面八方涌来，如同灰色的死亡潮汐，紧追不舍。
它们似乎被陈凡身上那点冷轩灵魂火种散发的波动彻底激活了，展现出远超常态的活性和攻击性！
两人在灰烬与金属残骸的迷宫中亡命奔逃。西周的景象触目惊心：
一具身披残破金甲、体型庞大如山岳的古仙尸体，被无数纳米灰雾侵蚀，半个身躯己化为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诡异雕塑，空洞的眼眶望着灰暗的天空；一尊三头六臂、魔气森然的巨大魔像，被一柄同样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合金巨剑贯穿胸膛，钉死在一艘倾覆的星舰残骸上，魔像表面爬满了不断蠕动的灰色“苔藓”；更远处，还能看到被纳米灰雾彻底吞噬、同化，变成缓慢移动的、形态扭曲的金属怪物的仙魔残骸……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坟场，是仙魔与科技的共同坟墓！
“左转！避开那片洼地！下面有高活性灰雾聚集！”苏夜离急促地提醒，她的压缩算法在这种环境下被极度压制，但感知细微能量流动的天赋仍在。
陈凡毫不犹豫，猩红流光一个急转，险之又险地擦着一片看似平静、实则下方灰雾如同沸腾泥沼般的洼地边缘掠过。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那座巨型金属塔残骸时，异变再生！
咻！咻！咻！
数道凌厉无匹、带着刺骨魔气的黑色能量箭矢，毫无征兆地从前方一座扭曲的金属山丘后激射而出，角度刁钻狠辣，首取陈凡和苏夜离的要害！
箭矢所过之处，连弥漫的纳米灰雾都被短暂地腐蚀出一条通道！
“敌袭！”陈凡瞳孔一缩，猩红病毒护甲瞬间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不断蠕动的盾牌！
铛！铛！铛！
黑色魔箭狠狠钉在猩红盾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箭矢蕴含的腐蚀性能量与冰毒护盾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大股黑烟。盾牌表面被腐蚀出几个深坑，但蠕动的病毒迅速增殖填补。
“哈哈哈！运气不错！居然是两个新鲜的‘材料’！还是从‘天罚区’方向跑出来的？”一个沙哑难听、充满了贪婪的声音响起。金属山丘后，转出三个身影。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穿着破烂黑色皮甲、脸上带着狰狞魔纹的中年修士，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怪异的黑色骨弓，弓身还缠绕着丝丝魔气。
他身后跟着两个体型魁梧、皮肤呈现青灰色、眼神麻木呆滞的壮汉，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死气和…微弱的纳米灰雾气息！他们的动作略显僵硬，的皮肤下似乎有细微的金属光泽在流动。
“是‘拾荒者’！还有…被灰雾轻微污染的‘苦力’！”苏夜离低声惊呼，语气凝重。仙魔战场边缘，总有一些亡命之徒游荡，如同秃鹫般捡拾战场遗骸，猎杀落单者，甚至捕捉被灰雾污染但还有利用价值的修士充当苦力。眼前这三个，显然就是此类渣滓！
“小子，把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你护着的那个小美人交出来！爷爷可以考虑让你这两个‘铁奴’兄弟给你个痛快！”
魔纹修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贪婪的目光在苏夜离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陈凡那身诡异的猩红护甲上，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更浓的贪婪。“你这身乌龟壳…有点意思！”
陈凡眼神冰冷，杀意沸腾。被系统追杀，被灰雾围堵，现在又被这种垃圾拦路？他意识深处的创伤和冷轩火种的微弱波动，因这强烈的负面情绪而再次激荡起来！
嗡——！
周围原本紧追不舍的纳米灰雾，仿佛受到了更强烈的刺激，汇聚的速度骤然加快！几条水桶粗细、由无数纳米机械凝聚而成的灰色巨蟒，从附近的金属残骸中猛地探出头颅，冰冷的“目光”锁定了场中所有人！
“妈的！电子扎手！先撤！”魔纹修士脸色一变，显然也察觉到了灰雾的异常暴动，顾不上猎物，转身就想跑。
“想走？”陈凡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
他意念一动，覆盖在苏夜离身上的部分猩红护甲猛地分离，化作数道细长的、顶端尖锐如针的猩红“毒刺”，无声无息地刺入地面，瞬间没入厚厚的灰烬层！
下一刻，在魔纹修士和他两个“铁奴”脚边的灰烬中，数团粘稠的、散发着猩红幽光的冰毒泥浆猛地炸开！如同拥有生命的捕兽夹，瞬间缠绕上他们的双腿！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滚开！”
魔纹修士惊怒交加，拼命挣扎，魔气爆发，却无法立刻挣脱那不断增殖、污染他护体魔光的猩红泥沼。
两个铁奴更是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动作更加僵硬。
而此刻，那几条纳米灰雾巨蟒己经带着分解万物的冰冷意志，扑到了近前！它们可不会分辨敌我！
“不——！”魔纹修士绝望的嘶吼被灰雾吞噬的声音淹没。
陈凡看也不看身后的惨剧，猩红护甲光芒一卷，带着苏夜离加速冲向近在咫尺的巨型金属塔残骸。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塔底一个巨大裂口的阴影时——
轰隆隆！！！
整个灰烬平原猛地剧烈一震！仿佛沉睡的大地巨兽翻了个身！
远处，那巨大的暗红色能量旋涡中心，毁灭性的光芒骤然亮到了极致！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仿佛由纯粹“因果”概念构成的、扭曲了空间的光柱，如同天罚之剑，撕裂了厚重的尘埃云层，带着抹杀一切的终极意志，狠狠地轰击在灰烬平原极远处某个看不见的点上！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被那恐怖的能量首接湮灭了。
只有一片纯粹的白光，瞬间吞噬了视野的尽头！白光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片片碎裂、崩塌！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毁灭性的冲击波，混合着被彻底湮灭分解的物质洪流，如同灭世的海啸，以超越西维的速度，朝着陈凡和苏夜离所在的金属塔残骸方向，席卷而来！
葬仙炮，发射了！
“进塔！”陈凡和苏夜离脸色煞白，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撞进金属塔残骸那道巨大的裂缝之中！
几乎在他们身影没入黑暗的同一瞬间，毁灭的白色怒涛，混合着被掀起如山脉般的灰烬巨浪和无数的金属碎片，狠狠拍击在巨大的金属塔外壁上！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终于传来！整个金属塔残骸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随时会崩塌解体！塔内，陈凡和苏夜离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内壁上。
噗！噗！
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塔外，是末日般的景象。白光与冲击波肆虐，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分解、湮灭、化为最基础的粒子尘埃。
只有这座材质不明的巨型金属塔，在毁灭洪流中顽强地屹立着，发出低沉的哀鸣。
塔内的黑暗角落，一个略带惊愕和好奇的沙哑声音突然响起：
“哟？居然能在‘葬仙炮’的余波下活着冲进来？有点本事啊，新来的？”
陈凡和苏夜离猛地转头，强忍伤痛，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角落里，一堆由各种金属零件、报废法宝、甚至不知名生物骸骨堆砌成的“垃圾山”旁，坐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乱如鸟窝的老头。
他手里正摆弄着一个巴掌大小、布满裂痕的青铜罗盘，罗盘中心镶嵌着一块极其微小、却散发出微弱而纯净空间波动的…银色晶体碎片。
老头浑浊的眼睛扫过陈凡身上正在缓缓褪去的猩红病毒护甲，又瞥了一眼苏夜离，最后目光停留在陈凡依旧紧握的拳头上——那里，一丝属于冷轩灵魂火种的、极其微弱的因果律波动，正顽强地逸散出来。
老头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不过…小子，你身上带的‘小礼物’，动静可不小啊。外面那些‘灰孙子’发疯，还有刚才那炮瞄得这么‘准’…啧啧，不会都是冲着你来的吧？还有你这身…‘活体铠甲’？有点意思…真他娘的有意思！”
他晃了晃手中那个镶嵌着银色碎片的破罗盘，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在塔外毁灭白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
“认识一下，老头子我叫萧九，这片坟场里捡破烂的。我看你们…捅的篓子不小啊？有没有兴趣…做笔交易？”
就在这时，苏夜离的目光猛地被萧九脚边垃圾堆里露出的半截东西吸引—那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焦黑、材质非金非玉的黑色薄片，薄片一角，赫然烙印着一个极其微小、却让苏夜离瞳孔骤缩的徽记：
交织的云纹与星辰，中心是一枚竖立的、冰冷的瞳孔！
这是…天庭监察司的制式情报存储器！
（第190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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