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我这几天先回去。”
“等真被拖梦了，我再来找你。”
青珏“嗯”了一声。
“你记得，如果做梦里出现了梧桐树。”
“你千万别转头。”
“为什么？”
“你转头会看到你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不能乱看，魂不稳会炸。”
“还有。”
青珏盯着她指尖那道红痕。
“记得。”
“这世不管谁来找你。”
“你都先来找我。”
“我会在。”
夜里，苏渺躺在床上。
她睡得不深。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做了一个特别长的梦。
梦里她一首在走。
走过雪地，走过火海，走过很多陌生的地方。
她听见有一个人在喊她。
“阿渺。”
那声音低沉、干净、沙哑、带着点不耐烦。
“再不回来，我就上来了。”
她一脚踩空。
身子往下坠
她惊得一下睁开眼。
房间里漆黑一片。
她能听见窗外风吹过的声音。
还有一声轻飘飘的
叩。
她猛地坐起来。
有人在敲窗。
只敲了一下。
很轻。
但她听得清清楚楚。
“谁？”
苏渺站起来，拉开窗帘，窗外没人。
只有风，吹得院子里那棵老梧桐哗啦啦响。
她转头正要重新躺回去，忽然瞥见桌子上放着一个东西。
是一个小铃铛。
她记得白天回来的时候，桌子上什么都没有。
那个铃铛她不认识。
但不知怎么的
她觉得这个东西，好像很久以前，有人送过她。
她走过去，伸手拿起来。
那铃铛一下子响了。
一声清脆的
“当啷。”
然后她听见有人在她脑海里轻轻说了一句：
“我来了。”
“这次，我就不走了。”
第二天一早，苏渺就病了。
也不是那种发热咳嗽的病。
就是醒来之后，整个人跟被水泡了一夜似的，虚得厉害，脚软，走路都打飘。
翠儿吓得要死，连着喊了三个郎中。
第一个把完脉，说是阴阳失衡、魂不稳。
第二个说她被煞气入体，阳魂虚浮。
第三个干脆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跑，说这不是他能看的。
最后还是苏老夫人拍了板：
“去请青丘药庐的那位青先生。”
“昨天不是才去看过？这就病上了，怕不是有缘。”
翠儿跑得飞快。
不到半个时辰就带了人回来。
苏渺听见屋外有人在说话。
“小心点，小祖宗刚睡下。”
“你别一上来又吓着她。”
那声音轻飘飘的：“我什么时候吓过她？”
翠儿没吭声，只在心里骂了一句你当年把她吓晕算不算？
帘子一掀。
青珏进来了。
今天穿得挺干净，一身灰蓝短袍，头发半束着，手里还提着个药箱。
他一进来就看见床上的苏渺。
人靠着枕头半坐着，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手里还抓着昨晚那个铃铛。
那铃铛现在没响，乖乖地躺在她掌心。
“你果然拿了。”
青珏走过去，坐到床边。
“我昨天就猜到了。”
“你猜到了怎么不拦我？”
“你拦得住你自己么？”
苏渺没理他。
她脑袋晕得厉害，刚才还在梦里转悠半天，现在根本分不清到底是梦是真的，还是现实的像梦。
“这铃铛是你放的？”
“不是。”
青珏语气挺稳的。
“我那铃铛是拴在你魂上的，烧了。”
“这个不是我的。”
苏渺：“那它是谁的？”
青珏想了想。
“可能是那个疯子送的。”
“疯子？”
“你前夫。”
苏渺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我什么时候有个前夫了？”
“你忘了。”
青珏淡淡道：“你把他斩了三次，还打得他魂飞魄散。现在他回来了。”
“他送你铃铛，是好事。”
“说明他神志还清醒。”
“疯归疯，他要真发疯，你早就被拖下冥河喂鱼了。”
苏渺一头雾水。
“我不记得有个前夫……”
“你当然不记得。”
“你上辈子祭天之前，把所有记忆都封了。”
“你现在这身体，是残魂转轮的产物。”
“我们几个，是你自己留下的契印引我们来找你的。”
“可你自己忘了。”
苏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等等。”
“你说‘我们几个’？”
青珏“嗯”了一声。
“还有谢无涯。”
“玄明也来了。”
“还有那个你斩了西次都没死透的魔尊，现在蹲在地府边上，天天咒你。”
“说你要再敢忘了他一次，他就绑你回魔渊养崽。”
苏渺：“……”
“我这是什么桃花修罗场。”
青珏正了正脸：“不是修罗场，是你自己拉来的命债。”
“你欠他们的，不止是情。”
“还有命。”
“你要还。”
“你想起来也得还，不想起来也得还。”
“这铃铛只是开始。”
“后头，还有得你受的。”
苏渺闭上眼，声音虚得像蚊子。
“那我能不能不还？”
青珏看了她两秒，伸手摸了摸她脑门。
“你试试看。”
“反正他们西个都疯过一回。”
“现在轮到你了。”
当天下午。
苏府前门。
来了一顶黑漆金边的软轿，停在门口没人敢动。
门房颤着嗓子问了一句：“是哪位贵客？”
轿帘一掀。
里面伸出一只手，修长、骨节分明，手背缠着黑色布带。
男人声音带着冷意：
“我要见她。”
“我媳妇。”
“她在这世里，叫苏渺。”
门房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这口气太重了。
“媳、媳妇？”
“您哪位啊……”
轿里那人没答话。
他收回手，掀开帘子，自己出来了。
一身黑衣，衣摆压得死紧，袖口绑着黑绸，手里拎着一把骨刃样的短刀，通体乌黑，带着点旧血色的光。
门口站的人一个都不敢喘气。
这人一出来，整个天都像沉了半截。
“去通报。”
“说夙夜来了。”
“让她出来见我。”
门房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跑进去了。
不一会儿，翠儿就急匆匆地从里头冲出来，脸色都白了。
她一看到门口那黑衣人，脚下就是一顿。
“你……”
“她现在不能见你。”
“她发热，魂不稳，青先生才交代不能让人打扰。”
夙夜只看了她一眼。
“你觉得，我是人？”
翠儿嘴里发干。
她想说是，可又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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