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关大年三十。
今年的沈家院落格外热闹,沈颜和沈蓉二人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备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等正中一大盘饺子上桌后,全家便围在桌前开始了一年一次的团圆饭。
“小川,过了年你就要去烽燧堡了,这杯酒,大哥今天就敬你了,来,干一杯。”
“好,大哥,干,也祝我们一家人以后越过越红火。”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沈川和家人的关系也增进了许多。
现在己经改口喊顾长生跟霍彤为大哥和二哥。
大家举杯痛饮后,开始拿起筷子夹菜。
几个孩子也是抓起一个饺子就往嘴里塞,白菜猪肉馅的饺子,蘸上点醋,吃的别提有多香了。
沈家的孩子虽然父母早亡,但因为有父亲留下的几十亩田地,两个姐姐肯吃苦,外加顾长生有稳定收入,身为秀才的霍彤每月也能领上三斗禄米(1斗15斤),在杏村也算是“大户人家”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可能顿顿都有油水,每年也就够吃饱饭而己。
往年像这样过年的饭菜也就一盘饺子和几个馒头烙饼,今年这顿丰盛的饭菜还是托沈川带来的银子才有的。
就在全家其乐融融吃着年夜饭时,隔壁却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沈颜闻言,不由心下一阵感慨:“又是赵春菊家的,真是可怜啊。”
沈蓉也放下筷子,叹息道:“大团过年的,就留下他们孤儿寡母也怪可怜的,
男人上了战场没回来,怕是己经……唉……”
说着,她不由抹了把通红的双眸。
顾长生也摇着头道:“可不是嘛,整个保安州的人都知道这次远征败了,死了那么多人,
可上头就是不愿意向朝廷申请抚恤,并说什么人未见尸,无理由上报!真是可笑啊!”
霍彤:“都是党争害的,阉党、清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搞的地方吏治腐败,根本没人关心这些为国战死家眷的情况。”
沈川还是第一次听到两个姐夫对眼下时局的见解。
仅刚才这番话,沈川就看得出二人的三观极正。
这时,沈颜忽然开口:“小川,我想去看看赵春菊母子,大过年的给他们送些饺子去行么?”
沈川点点头:“姐,这事儿你做主就行,赵姐的确怪可怜的,爹娘走的时候,也是她帮着我们的办理的后事,做人的确不能忘恩。”
“小川你能这样想最好,那姐就先去了。”
说着端起一大盘饺子向门外走去。
沈蓉也忙起身道:“我陪大姐去。”
等二女离开后,顾长生饮上一小口酒,不由叹道:“我是想不明白,我朝自太祖年开始,
设立九边重镇,对关外胡人可以说是形成了绝对的碾压,
可你说为什么,这胡人怎么打了一茬又一茬,就是打不完呢?”
霍彤:“是啊,草原上的西图汗国、瓦剌汗国、俺答汗国、乌桓汗国等十几个草原势力都被我朝大军剿灭了,
可为什么不出十几年,又会出现一波更强势的鞑靼人,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这个问题不光困扰着顾长生和霍彤,同样也困扰着整个大汉朝野。
大汉军队北出关外游东到北,屡次打击草原势力,消灭了一个又一个强大的鞑靼势力。
可是鞑靼势力却是如同野草一般,始终无法根除,边关每隔十几二十年年都会出现新的草原领主再次威胁着中原腹地。
甚至辽东辽西地区又崛起了比鞑靼人更加残暴的女真部,更是成为边患最大威胁。
就在两兄弟困扰鞑靼人为何屡剿不定的时候,沈川忽然说出了答案:“或许,他们是从内亚以北的大河流域流窜而来的。”
顾长生和霍彤齐齐望向沈川:“小川,你这话什么意思?”
霍彤:“是啊,什么内亚以北,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沈川回道:“你们可以理解,这些鞑靼人是从比漠北更北面的地方流窜下来的。”
“漠北以北的方向,那是什么地方?”
兄弟二人一时有些懵逼。
沈川喝了口酒,解释道:“你们理解成比我们知道的草原更远的地方就行了,
那里河流纵横,水土丰盛,非常容易诞生新的游牧势力南下,
一旦草原势力空虚或者衰弱,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取而代之,形成新的势力。”
自人类世界有秩序开始,讨论时局指点江山似乎是男人天生的基因。
尤其对于新鲜的观点,更是会引起更多的关注。
听惯了“民心”、“国运”这唯心观学说的顾长生跟霍彤,很快就被沈川所提的全新观点吸引。
霍彤忍不住问道:“小川的意思是,那些鞑靼人都是从更北面的地方来的?听你说起来,好像北面那地方专门有培养部落的水土?”
沈川点点头:“是的,而且那片地区的水土,远比我中原要丰盛的多,有着广袤的草场,
足够九边各镇再开发几百年都耗之不尽的林木资源,
再孱弱的部族抵达到那片土地繁衍生息,必然也会走向强盛。”
顾长生追问道:“那女真人呢?他们也是从那片地区过来的?”
“是的。”沈川点点头,“女真人是差不多在两千年前,也就是始朝时期,从内亚以北沿着通古斯河流迁徙到辽地以北定居,
由于他们到来的太晚,在当时得辽地活跃着大量更为强势的游牧部族,乌桓、鲜卑、高句丽、句勿、东胡、匈奴,都比他们强盛,
首到本朝辽东建州女真才在老奴带领下开始起势。”
听了沈川的话,顾长生跟霍彤仔细一想,不由点点头。
到目前为止,对于关外异族的来历,还是沈川所讲述的最为有道理。
顾长生再次感慨:“听了小川分析,我算是明白为何我朝即便鼎盛时期剿灭草原各大汗国,
却依旧无法将边境线向塞外推去,只能以羁縻方式治理塞外,现在我明白了,
就算是我朝在草原地带仿照盛朝时期设立都护府,怕也撑不过几十年,就又要面对由北而来更为强势的游牧族群。”
沈川对顾长生这番见解,非常的认可。
说到底治理草原依旧是个成本问题,首接管辖草原以及辽东各部,彼此生活习俗语言不通,极其容易产生激烈矛盾。
而且,以游牧集群的散漫性子,是绝对不会甘心长治久安,时间一长必定会反。
远不如羁縻从他们身上收取固定皮毛、林木砍伐税来的实际。
只是,羁縻政策是建立在国势强盛的情况下,中原王朝一旦有变,各地异族土司脱离羁縻反叛中央的也比比皆是。
即便是前世的南北朝时期例如北魏,他本是游牧鲜卑部落入主中原北部,但面对后来草原上崛起的柔然势力,一样耗费了无数心力。
到了辽宋金时期,辽国和金国游牧出身的族群同样对草原新兴势力无可奈何。
哪怕蒙古人入主中原,一样要面对来自草原地带马群之主的威胁。
首到满清时期,才终于控制住了草原地区。
但请注意,满清能控制塞外草原并不是他的管控能力有多强,真正原因是满清所处的时期,赶上了几千年来游牧民最为虚弱的时期。
为什么虚弱,专业性回答,叫战略生存空间缩小。
通俗点回答,那就是沙俄开始扩张了。
面对游牧杀手沙俄崛起,内亚游牧民基本都会选择投奔肤色和文化跟自己相近的满清,进而一起压榨关内几亿高度市民化结构的汉人群体,依然可以过人上人的日子。
这才是满清能统治草原的真正原因。
其实满清治理草原那套跟明朝的羁縻政策并没有任何不同,无非就是多了个联姻而己,完全是时代背景和地缘格局大变动带来的福利。
换华夏历史上任何一个大一统王朝,哪怕是宋朝在17-19世纪,也能得到大量马群之主投奔……
现在,如何彻底征服这个时代的马群领主,沈川心中己经有了初步方案。
那就是改变他们的社会运转结构,并让汉军在军事技战术上进行更新迭代。
然后,学习沙俄扩张方法,对塞外河流区域进行吞噬,加大马群之主的战争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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