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小镇永远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混着廉价酒精、未处理的生活垃圾和某种永远洗不干净的血腥气。五岁的姜晚晴蹲在"醉仙楼"后门的垃圾桶旁,像只瘦骨嶙峋的野猫,等待着厨师老刘倒掉那些客人吃剩的饭菜。
"小杂种又来讨饭了,这次不用你那要死的妈用身体给你换饭吃了,你长大了好好伺候我,我给你肉吃,哈哈哈,这小模样长大肯定比你妈更够劲。"醉仙楼的老刘提着泔水桶走出来,油腻的围裙上沾着黑褐色的污渍。满嘴的污言秽语,姜晚晴好似没听到一样,他故意把桶倾斜得很慢,让残羹冷炙一点点滑落在地。姜晚晴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些沾了泥土的肉块,在它们落地的瞬间就扑了上去。
她记得母亲死的那天也是这样阴沉的天气。那个女人躺在床上咳了三天三夜,最后吐出的血染红了半边枕头。六岁的姜晚晴坐在床边,冷静地看着生命从母亲浑浊的眼睛里流走。她没有哭,只是摸了摸母亲尚未完全冷却的手腕,取下了那枚褪色的银戒指。
"你爸是个天生的坏种。要不是生了你,我也不会沦落至此。我要是走了,你就自杀吧!"这是母亲生前说得最多的话,"你流着他的血,迟早也会变成那样。"
镇上的人都说姜父是个疯子。他在一场牌局上连输十八把后,用剁骨刀把赢家一家三口砍成了肉块。警察来抓人时,他正坐在血泊里数钱。三个月后,姜父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七岁的姜晚晴站在围观人群最前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父亲的脑浆溅在背后的砖墙上。
"这小崽子居然没哭?"有人窃窃私语。
"冷血是遗传的。"另一个人回答。
那天晚上,姜晚晴在废弃的汽车修理铺里,用捡来的打火机烧掉了父亲唯一留下的照片。火光照亮她脏兮兮的小脸,琥珀色的眼睛里跳动着奇异的平静。
边境的夜风裹挟着沙砾,拍打在废弃修车厂的铁皮屋顶上。七岁的姜晚晴蜷缩在漏风的轮胎堆里,怀里抱着半块发霉的馕饼。母亲留下的银戒指被她用麻绳串起挂在胸前,贴着心口的位置己经磨出一小片皮肤发红的印记。
铁门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小妹妹..."浓重的酒气随着人影一同逼近,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咧着嘴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叔叔这里有糖。"
姜晚晴在黑暗中绷紧身体。她认得这个总在垃圾场翻找针管的人,上周刚见过他掐死一只野猫取乐。锈迹斑斑的剪刀悄悄滑入掌心——那是她从菜市场屠夫案板上顺来的,刃口还凝着干涸的猪油。
"别怕呀。"流浪汉的手摸上她的小腿,指甲缝里嵌着黑泥,"让叔叔疼你..."
腐烂的南瓜味扑面而来时,姜晚晴突然想起父亲被枪决时的场景。子弹穿透颅骨的声音就像熟透的西瓜坠地,围观人群发出压抑的惊呼。此刻她模仿着记忆里父亲数钱时的神态,任由肮脏的手掌掀开她的衣摆,首到对方完全放松警惕的瞬间——
"噗嗤"
剪刀扎进颈动脉的触感,和她在菜市场看屠夫杀猪时的场景一模一样。温热的血喷溅在脸上时,她甚至有空思考:原来人的血比猪血更腥咸。
"你...你..."流浪汉捂着喉咙踉跄后退,撞翻了摞着的机油桶。黑色粘稠液体混着鲜血在地上蜿蜒,像一条扭曲的毒蛇。
姜晚晴冷静地拔出剪刀,在对方彻底断气前又补了三下。这是她从屠宰场学来的经验,屠夫总说"补刀要扎心窝才保险"。月光从破屋顶漏下来,照着她睫毛上凝结的血珠,琥珀色的瞳孔里泛起奇异的光。
尸体处理得很顺利。边境线外的臭水沟终年漂着不明物体,多一具流浪汉的尸体就像往火锅里添片白菜。黎明时分,她蹲在河边清洗剪刀,发现银戒指沾了血,在晨雾中泛着妖异的红。
"小晴?"卖早餐的吴婶突然出现在堤岸上,"你怎么..."话音戛然而止,妇人盯着她衣襟上的血迹脸色发白。
"野狗抢食。"姜晚晴举起半只死老鼠,"吴婶要看看吗?"
当妇人尖叫着逃走时,她低头把剪刀藏进裤腰。晨光将河面染成淡金色,倒映出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个清晨她终于明白两件事:独自生存的窗口正在关闭,而福利院的铁门后至少会有张固定的床铺。
三天后,姜晚晴抱着从垃圾站翻出来的《安徒生童话》坐在镇政厅门口。她特意让雨水把头发淋得贴在脸上,膝盖上的擦伤用辣椒水泡得红肿发亮。当民政科的王干事经过时,书本恰到好处地翻到《卖火柴的小女孩》那页。
"这孩子..."王干事蹲下身,"家人呢?"
姜晚晴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银戒指在领口若隐若现:"爸爸妈妈都变成星星了。"她背诵着童话里的句子,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的旧伤,逼出两滴真实的眼泪。
三个月后,社会福利院的接送车扬起尘土驶离边境线。姜晚晴趴在车窗上回望逐渐模糊的小镇轮廓,手心里握着那枚染过血的银戒指。前排两个工作人员正在闲聊:"听说上周河里又浮出个死人?"
"嗐,这种地方哪天不死人..."
十指缓缓收拢,金属边缘陷入皮肉的痛感让她保持清醒。福利院的规则手册在行李底层沙沙作响,她想起杀死流浪汉那晚的月光。在这里,暴力会换成更隐蔽的形式,而她己经准备好用新的武器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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