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宅书房厚重的红木门紧闭,像一道隔绝生死的闸门。门外,陈天雄最心腹的西个保镖如铁塔般矗立,面沉似水,耳廓却微微翕动,捕捉着门内传出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门内,是地狱。
昂贵的古董瓷器碎片铺满波斯地毯,像一地冰冷的尸骸。墙上名贵的油画被暴力撕扯下来,画框扭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威士忌酒气、昂贵雪茄燃烧后的焦糊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陈天雄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狂兽,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跳,粗重的喘息如同破败的风箱。他一手死死攥着一沓照片和文件——正是姜晚晴匿名寄来的,另一只手则像铁钳般掐着丁宝华纤细的脖颈,将她死死按在冰冷坚硬的红木书桌上。丁宝华昂贵的旗袍领口被撕裂,露出脖颈上刺目的紫红色掐痕和几道新鲜的抓伤,血珠正从破损的唇角渗出,滴落在散乱的文件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触目惊心的红梅。
“毒妇!贱人!!”陈天雄的唾沫星子喷在丁宝华惨白的脸上,声音嘶哑扭曲,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原来是你!是你杀了阿香!杀了我的孩子!是你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他猛地将那些证明文件狠狠摔在丁宝华脸上,“你早就知道了?!你一首在演戏?!你一首在等机会报复我?!啊?!”
丁宝华被他掐得几乎窒息,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但那双曾经空洞、哀伤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冰,里面燃烧着积攒了二十年的滔天恨意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她没有挣扎,只是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破碎却清晰无比的笑声,笑声里充满了极致的嘲讽和怨毒。
“呵…呵呵……陈天雄……你……你现在才……知道吗?”她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你的……好情人……你的好孩子……是我送……送他们下地狱的……滋味……好受吗?就像当年我承受的那些痛苦,都加注在你的阿香身上了,哈哈哈哈哈”她盯着陈天雄瞬间更加扭曲的脸,眼中闪烁着报复成功的、病态的满足。
“贱人,当年就应该像杀了你父亲那样,把你也解决了。”
“……我父亲……你个畜生,我父亲是你杀的?” 她猛地咳出一口血,眼神却更加怨毒,“你……这个……弑父夺业的……畜生!!”
“他找死,你都和我结婚了,他还还指手画脚,派人监视我,他不死我怎么掌管这么大的家业,真不该当时一时心软把你留下!!”陈天雄被彻底激怒,理智的弦彻底崩断。掐着丁宝华脖子的手骤然收紧,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就要朝着她的太阳穴狠狠砸下!这一拳下去,足以致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铃——叮铃铃——!”
书桌上的古董电话,如同午夜凶铃般疯狂地、刺耳地响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尖锐声响,在死寂而暴戾的书房里显得格外诡异,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陈天雄被仇恨和杀意充满的神经。
他的手,悬在了半空。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部响个不停的电话。
谁?!谁敢在这个时候打进来?!他的书房电话是绝对私密的线路!
丁宝华趁机贪婪地大口呼吸,濒死的窒息感稍稍缓解,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陈天雄,充满了挑衅和同归于尽的决绝。
陈天雄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电话铃声固执地响着,一声声敲打着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他猛地松开掐着丁宝华脖子的手,像丢掉一块破布,然后一把抓起电话听筒,咆哮道:“谁?!找死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每一个音节都像毒蛇吐信:
“陈先生,丧子之痛,可还钻心?阮氏香在地下,托我向你问好。顺便,感谢你二十年前,给她父亲阮文山(毒蛛)的三百万启动资金。那张欠条,她保存得很好,现在,物归原主了。‘毒蛛的女儿’,向你索命。”
“嘟…嘟…嘟…”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喂?!喂!!”陈天雄对着话筒疯狂咆哮,但回应他的只有忙音。他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由暴怒的赤红瞬间褪成死灰般的惨白!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他全身!
阮文山!欠条!三百万!!毒蛛的女儿!
这八个字,像八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这是他以为随着阮文山的尸骨一起烂在红树林淤泥里的、绝对不可能被挖出来的终极秘密!是他一切罪恶的起点!是他从港口马仔爬上神坛的肮脏基石!
是谁?!姜晚晴?!还是……阮氏香真的留下了什么?!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甚至压过了丧子之痛和对丁宝华的杀意!这个秘密一旦曝光,他将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比丁宝华杀了他情人和孩子要可怕一万倍!
就在陈天雄心神剧震、方寸大乱的这致命瞬间!
一首如同濒死猎物般躺在书桌上的丁宝华,眼中骤然爆发出孤狼般的狠戾光芒!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陈天雄被那个神秘电话彻底击溃心防的瞬间!
她一首蜷缩在身侧、被陈天雄忽略的手,猛地从撕裂的旗袍下摆里抽了出来!她手中紧握的,根本不是手帕,而是一枚被打磨得极其尖锐、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翡翠发簪!这正是她当年嫁妆里的一件,价值连城,此刻却成了最致命的凶器!
“陈天雄——!!”丁宝华发出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啸,用尽毕生所有的仇恨和力气,身体像弹簧般从书桌上弹起!那枚尖锐的翡翠发簪,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刺向陈天雄毫无防备的脖颈大动脉!
快!狠!准!
陈天雄被那声尖啸惊得回神,瞳孔骤缩,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冰冷的翠色寒光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想要侧身躲避,但刚才心神失守带来的迟滞,让他慢了致命的一拍!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刺入血肉的闷响!
尖锐的翡翠簪尖,狠狠地、深深地扎进了陈天雄左侧脖颈靠近锁骨的位置!鲜血瞬间如同小型喷泉般飙射而出,滚烫的液体溅了丁宝华满头满脸!
“呃啊——!”陈天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剧痛和失血的冰冷瞬间席卷全身!他本能地捂住喷血的伤口,巨大的身躯因为疼痛和震惊向后踉跄,撞翻了沉重的书桌!
门外守候的保镖听到这声不同寻常的惨嚎和重物倒塌的声音,再也按捺不住!
“老板!!”保镖头子脸色剧变,猛地一脚踹开厚重的书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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