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结束后的几日，顾夜寒似乎比往常更忙了，苏小柠好几天都只在清晨或深夜匆匆瞥见他一眼，男人身上总是带着一丝奔波后的疲惫。
张嫂私下里向苏小柠解释：“先生最近为了海外的投资项目，都快住在公司了，太太您多担待些。”
苏小柠只是弯了弯唇，没接话。担待？他们之间，好像除了这两个字，也没别的更合适的词了。
但这座宅子，好像真的有哪里不一样了。
那天午后，苏小柠信步走到书房外的小花园，脚步下意识就停住了。
花园变了样。原本那种刻板的现代风格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她喜欢的温暖木质调。阳光暖融融地照在新添的木质长椅和攀爬的藤蔓上，连之前角落里那几盆快要仙逝的多肉，都换成了郁郁葱葱的绿植。
她慢慢走到花园的另一头，那棵曾被她私下戏称为“顾宅唯一能喘口气儿”的柠檬树，竟然被移栽到了整个花园光照最好、最显眼的位置。青翠的叶片间，挂着几个圆溜溜的青皮果子，在午后的微风里轻轻晃动。
“这……是谁弄的？”苏小柠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一片沾着晨露的柠檬叶，触感微凉。
恰好张嫂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走过来，闻言笑着说：“是先生吩咐人重新布置的。先生前几天好像看到太太您站在这树下发呆，就说让园丁挪过来，多晒晒太阳，柠檬结果才甜呢。”
苏小柠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心尖像是被羽毛不经意地扫过，不疼，但有一种说不出的麻痒。
“他……还挺细心的。”她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说给张嫂听，还是纯粹自言自语。
傍晚，苏小柠突然心血来潮，想自己动手做两个菜。倒不是嘴馋，主要是想借着厨房的烟火气，驱散一下心里那点莫名的空落。
她刚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系好围裙，还没等找到酱油瓶，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顾夜寒斜倚着门框，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在她和她手里的锅铲之间转了转，今天他倒是回来得早。
“你会这个？”他下巴微抬，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调侃。
苏小柠被他看得头皮有点发麻，耳根不自觉地热了起来：“随便做两个家常菜，应该……还行。”
“是么。”他尾音拖得有点长。
说时迟那时快，“刺啦——”一声巨响，锅里的油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炸开，几点滚烫的油星子不偏不倚，首奔苏小柠的面门而来。
“啊！”她惊叫一声，本能地向后一缩，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带着清冽薄荷香气的宽阔胸膛。
腰间瞬间多了一只大手，牢牢地扶住了她，力道不轻不重。
顾夜寒垂眸，看着她惊魂未定的小脸，还有那瞬间红透了的耳廓，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这就是你的‘还行’？”
苏小柠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连连摆手：“我、我自己可以！”
她几乎是逃一样地奔回灶台前，脑子里却乱成了一锅粥，拿着锅铲在锅里胡乱地翻搅着，差点把盐罐子当成糖罐子。
身后，顾夜寒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没再出声，接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小柠偷偷松了口气，眼角余光瞥见他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背影，那背影……似乎比平时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嗯，人气？他今天的话，好像也比平时多了几个字。
夜凉如水，月色朦胧。
苏小柠独自坐在花园里新换的长椅上，晚风习习，吹得柠檬树叶沙沙作响。
她仰头看着天边那轮弯月，又低头看看眼前这棵被特殊关照的柠檬树，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苏小柠啊苏小柠，你这是……开始习惯这种日子了？”
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这个时而像冰山，时而又会做出些出人意料举动的男人。
真的习惯了吗？还是说，只是学会了麻木，学会了不去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
不远处书房的灯依旧亮着。
顾夜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刚倒的温水，目光却并没有落在文件上，而是穿透玻璃，遥遥落在花园里那个蜷在长椅上的纤瘦身影上。她好像在对着那棵柠檬树发呆，侧脸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安静柔和。
他喉结无声地滑动了一下，将手中的水杯轻轻放在了红木书桌上，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叩”。
苏小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睡觉。刚拿起手机想设置明早的闹钟，一条自动弹出的新闻推送赫然占据了整个屏幕，加粗的标题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神秘艺术家“星辰”绝版画作惊现黑市，即将天价落槌拍卖！】
“星辰”……
苏小柠握着手机的五指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个尘封己久的角落。
她迅速点开新闻链接，目光飞快地在屏幕上扫过。报道里极尽渲染之能事，将“星辰”的作品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着重强调了其作品的稀有性、巨大的收藏价值以及这次黑市拍卖的重重迷雾。
“又是谁……”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冷得像冰，“究竟是谁，非要抓着这个名字没完没了？”
几天前那封关于“Lemon”的匿名威胁邮件还放在她的抽屉里，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星辰”。
这是巧合？还是……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苏小柠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却一点一点地沉静下来，那份沉静之下，是即将破土而出的锋利。
看来，有些人是真的不打算让她安安稳稳地当这个“顾太太”了。既然如此，她是不是也该……给他们准备一点“小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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