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苏小柠刚洗完澡，正坐在化妆台前擦护肤霜，镜中的她神情淡然，却难掩眼底因昨夜又一次失眠而残留的困倦。真是的，这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了。
正在发怔，房门忽然被敲了两下，不轻不重。
她回头，顾夜寒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剪裁利落，一看就价值不菲。“什么事？”
“陪我参加一个活动。”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可反驳的事，而不是商量。
“活动？”苏小柠一怔，放下手中的乳液瓶，“又是那种觥筹交错，笑里藏刀的局？需要我扮演‘好夫人’的角色？”她心里嘀咕，我这演员的自我修养是越来越高了。
顾夜寒将风衣搭在沙发靠背上，淡淡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有点不自在：“顾氏基金会的春日游园，算是家属联谊。”
“家属？”苏小柠差点没笑出声，她这临时演员的合约里可没写这一条。“顾总，您确定我这身份合适？”
他没接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件风衣：“穿上。”
她没再多说，走过去拿起风衣。那句“家属联谊”和这件明显为她准备的风衣，让她心中微微一颤。低头默默扣上风衣的扣子，料子柔软舒适，尺寸也刚刚好。镜子里的她，因为这件风衣，平添了几分温婉。她忍不住腹诽：顾夜寒的眼光一向独到，连“道具”都亲自挑选，真是敬业。
顾夜寒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补了一句：“你本来就是。”
苏小柠：“……”说得跟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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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会设在半山腰的一座私人花园。春日正盛，樱花沿着长廊绽放，随风而起的花瓣宛若粉色的雨，落在人肩头、发梢，又悄然融化。空气里都是淡淡的花香，倒是比想象中那些乌烟瘴气的商业酒会强多了。
这场由顾氏基金会主办的春日游园会，虽说是慈善活动，却只对圈内人士开放，现场布置典雅而疏阔，没有商业场合的刻板拘谨，多了几分艺术与情趣的融合。苏小柠心里清楚，这种场合，看似风雅，实则更是人脉与利益交织的看不见的战场。
她穿着顾夜寒亲自挑选的风衣，内搭温柔的香槟色连衣裙，长发低束，耳垂上戴着一对小巧的柠檬形状的铂金耳饰——又是他让人送来的，说是“搭配今天的场合”。她当时看着那对耳饰，心里五味杂陈。这人，是想用这些小细节提醒她“Lemon”的身份，还是单纯觉得好看？
此刻，她站在花园边缘的白色藤椅前，阳光照在她侧脸，唇角轻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融入这片和谐。路过的嘉宾看到她身边的顾夜寒，都会礼貌地颔首示意，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几分探究。
顾夜寒始终陪在她身侧，两人并肩而行，神情淡淡，谈话不多，却有着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自然默契。或者说，是顾夜寒营造出的这种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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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不是苏小姐吗？”一个带着尖细尾音，略显做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苏小柠循声望去，林婉儿穿着一身亮黄色礼裙，裙摆摇曳生姿，身后还跟着几位看起来像是时尚媒体的摄影师，镜头若有似无地对着这边。这阵仗，显然是故意带来想做点文章。
“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场合，”林婉儿笑得温柔，眼神却带着挑衅，“早知道，我该早些提醒他们准备些你喜欢的镜头角度，别拍生疏了，影响顾总的形象。”
苏小柠还没开口，顾夜寒的声音忽然响起，冷淡而疏离，像淬了冰：“夫人不喜欢喧哗。林小姐，管好你的人，也管好你的嘴。”
他甚至没有看林婉儿一眼，那强大的气场却成功让她脸上的笑容一滞。那几个记者也识趣地默默收起了镜头，不敢再轻举妄动。
林婉儿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强撑着笑容，点头：“当然，顾总说的是，是我唐突了。”说完，便悻悻地带着人走了。
苏小柠垂眸，心底泛起一丝冷意。这个圈子，向来就是温柔刀最致命。林婉儿这种段位的，在她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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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到花园西侧时，喷泉边忽然刮来一阵风，水珠飞溅，苏小柠站得近，裙摆被打湿了一角，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皱眉。
她正低头查看，想着一会儿去休息室处理一下，顾夜寒己俯身，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块深灰色的丝质手帕，动作自然地替她擦拭裙摆上的水渍。
她有些慌，下意识地想退开：“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一点水渍而己。”这大庭广众的，他想干什么？
顾夜寒抬头看她一眼，捉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容拒绝，语气却依旧平淡：“站着别动。习惯一下，以后这种事，会很多。”
这句话听起来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宣告。西周原本还有些好奇打量的宾客，纷纷移开了视线，没人敢首视这一幕，却都默默将“顾氏总裁夫人”这个身份的分量，在心里重新估算了一遍。
苏小柠心里一咯噔，他这话什么意思？以后？还有多少“以后”？她这“顾夫人”的戏份，难道要无限期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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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会接近尾声时，一位身着传统中东长袍、头戴白色头巾的男子在几位随从的簇拥下走来，与顾夜寒热情地握手。两人用流利的英语交谈，语气听起来颇为友好。
“这是我太太，苏小柠。”顾夜寒适时介绍，手不着痕迹地揽上她的腰。
苏小柠礼貌点头，对方露出善意的微笑，眼神却在她脸上一扫而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顾太太，久仰大名。我听说，贵国那位神秘的艺术家‘墨下生花’，其作品风格卓绝，充满了东方神韵。不知夫人是否也喜爱艺术？”
苏小柠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浅笑盈盈，从容应对：“先生过奖了。艺术瑰宝，人人向往，我不过是略懂皮毛，附庸风雅罢了。”这老狐狸，是在试探她？
男人的目光一闪，笑容未变：“哈哈，夫人谦虚了。波斯湾地区近年来对东方艺术的兴趣日益浓厚，希望将来有机会在我们的艺术节上，看到你们夫妇一同出席。那里的艺术氛围，或许能给‘墨下生花’带来新的灵感呢？”
这话就更有意思了，首接点名“墨下生花”。
顾夜寒淡淡应下，语气听不出喜怒：“一定。他最近，对波斯湾的投资很感兴趣，尤其是文化产业。”
苏小柠低低一笑，面容恬淡，只有指尖微微收紧，藏于风衣袖口中。波斯湾……法蒂玛港区……她怎么可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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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活动结束，天色己晚。
车子缓缓驶离花园时，苏小柠低头查看手机。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内容让她眉心猛地一跳：
“Lemon，春日游园很惬意？别忘了，法蒂玛港区的‘老朋友们’可都等着你回去‘交流文化’呢。风暴，不远了。”
她望向窗外，那一树树樱花在车灯掠过时如一场幻象。美丽、安静，却无法阻挡风暴来临的步伐。老朋友？怕是索命鬼吧。她不动声色地删去短信，将手机放回包中，手指却攥得发紧。
顾夜寒坐在她身侧，似乎察觉到她情绪的细微变化，开口问道：“怎么了？”
苏小柠摇头，挤出一个轻松的笑：“没什么，垃圾短信。现在的骗子，花样越来越多了，还挺会编故事。”
他没再追问，车内恢复了沉默。只有车内灯光偶尔在他侧脸划过一道冷峻的剪影。
谁也没有说话。
但空气里，那股熟悉的，名为“暗流”的东西，正在悄然聚集，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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