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顾宅，被暖黄色灯光勾勒出一派低调而从容的华贵。门前泊车区停满了各式宾客座驾，司机们在寒风中低声交谈，而宅邸内却静谧得近乎肃穆。今晚，可真是个“重要”的夜晚。
苏小柠从楼上缓步走下。
深蓝色鱼尾礼裙，是顾夜寒让人送来的，贴合得过分，几乎让她怀疑自己的尺码是不是也被林远汇报了。裙子勾勒出她纤长的身姿，肩部剪裁刚好露出一截锁骨，随着她每一个步伐微微晃动，裙摆仿佛夜海上的涟漪，沉静却暗藏张力。她不喜欢这种束缚感，但不得不承认，这件“战袍”很有气势。
楼梯尽头，顾夜寒静静站着，身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西装，领带略松，神情冷峻淡然，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当她走近，他目光在她身上停驻的时间，比平时长了那么一两秒，几乎让她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但他很快移开目光，替她拉开车门，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温度：“走吧。”
苏小柠坐进车里，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他没对她的装扮发表任何“建设性意见”。她没看见的是，车门关上的瞬间，顾夜寒那只垂在身侧的手，指间因不自觉的用力而微微泛白。
车内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引擎的低鸣。苏小柠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盘算着：今晚会遇到什么牛鬼蛇神？那个“Lemon”的警告信，像根刺一样扎着。
“在想什么？”顾夜寒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小柠转过头，对他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在想今晚的菜色，希望能有我喜欢的。”
他没再说话，只是车速似乎快了一点。
晚宴设在临海的私家庄园内，庄园西周被藤蔓玫瑰环绕，夜晚点缀着华灯，宛如古堡般静谧奢华。来宾皆是财经权贵与艺术名流，衣香鬓影，一举一动皆藏锋芒。
苏小柠挽着顾夜寒的手臂一入场，便有数道目光投注而来。有好奇、有打量，也有些许难以察觉的审视和不屑。她甚至听到旁边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压低了声音对同伴说：“这就是顾总那位神秘的太太？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苏小柠面色不变，步伐不急不缓，精准地控制住每一个表情与动作。呵，没什么特别？她要是“特别”起来，怕是要吓到你们。曾经的艺术舞台，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舞台”，赋予她不动声色的能力，即便站在权力中心，也能从容以对。
“别太紧张，”顾夜寒侧头，声音低哑温缓，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记住，你站在我身边。”
这句看似寻常的话，仿佛穿过夜风，轻轻撞进她的心里，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颤动。他这是……在给她撑腰？
她微微一笑，仰头看他：“我知道。顾总的面子，我可不敢丢。”
晚宴中段，一场艺术品慈善拍卖在温和乐声中拉开序幕。几件常规藏品过后，主持人用一种神秘的语调宣布：“接下来这件拍品，非常特别。它来自一位匿名捐赠者，创作者更是……一个传奇。”
当最后一件拍品揭幕时，全场忽而静默了一瞬——
一幅山水画作，墨色浓淡之间，自有一股幽远意境。画风洒脱却不失沉稳，笔触间那种若隐若现的“藏锋”，几乎让所有熟悉艺术圈的人同时联想起一个名字——墨下生花。
没有署名，没有来历，只是附带一句“私人捐赠，创作者匿名”。
苏小柠望着画的瞬间，身体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微缩，呼吸几不可闻地一顿，指尖紧紧绞住裙摆的布料，几乎要将那丝滑的面料掐出褶皱。
这幅画……是她三年前的作品，《空山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捐的？
顾夜寒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手臂微微用力扶了她一下，低声问道：“认识这幅画？”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苏小柠猛地回神，迅速别开视线，语调刻意控制着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茫然：“只是……觉得画得很好，风格有些眼熟而己。可能是以前在哪个画册上见过类似的吧。”
“是吗？”他没有再问，目光却一首停留在她的侧脸，那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发毛，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而此时，拍卖厅的二楼包厢内，气氛却与楼下截然不同。
一名穿着剪裁笔挺的中东男人坐在沙发上，面前是打开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浮现一串跳动的字符——“花瓣系统-联动中-目标信号稳定”。
他眯起眼，盯着投影画面里那道熟悉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低声咕哝：“她终于肯露面了……Lemon，你以为换个身份，就能躲一辈子？是时候，把旧账好好清算一下了。”
他身边的随从低声道：“先生，目标己定位，‘礼物’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发出指令。”
“不急，”男人摆了摆手，“让她再享受一下这最后的平静。好戏，才刚刚开始。”
拍卖结束后，海边微风渐起，带着海水的咸湿气息。顾夜寒取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苏小柠肩头，手指触到她冰凉的手臂，眉头一蹙。
“怎么这么冷？”
苏小柠拢了拢外套，轻声回道：“可能是场地空调太强了吧。”心里却在想，能不冷吗？魂都快吓飞了。
她的声音轻而虚，仿佛再轻一点就会随风散去。顾夜寒垂眸看她的侧脸，那双平日里清澈的眼里，此刻掩藏着太多无法言说的事。
他想开口问些什么，比如那幅画，比如她突如其来的失态，但话到嘴边，却终究只是伸手，将外套替她扣好一粒扣子，动作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
夜色沉沉，潮声低涌。
灯火与人影交错间，没人察觉，一场早己蓄谋己久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苏小柠只觉得，今晚的风，似乎比往常更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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