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进书房，空气里只有偶尔翻动纸页的轻微声响。
顾夜寒阖上手里的文件，视线落在对面安安静静喝着茶的苏小柠身上，毫无预兆地开口：“今晚公司有个半正式的晚宴，你陪我出席。”
苏小柠端着茶杯的手指顿了顿，险些将茶水晃出来。她抬起眼，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我？”
这人最近是怎么了？又是柠檬树，又是花卉馆，现在还要拉她去宴会？
顾夜寒的语气依旧平淡，眼神却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有些人，是时候该明白，什么东西，不是他们能随便觊觎的。”
他话里的那股子不容置喙的笃定，让苏小柠心里咯噔一下。觊觎？觊觎什么？她吗？她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但她没再多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了。”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傍晚，助理果然送来了几件礼服，一字排开，几乎占满了整面衣帽架。
苏小柠站在镜子前，目光在一件墨蓝色的长裙上停了许久。那颜色沉静，款式也内敛，是她一贯喜欢的风格，不张扬，安全。
她的指尖刚碰到那微凉的丝绸，身后就传来一个低沉的，带着些许沙哑的男声：“那件颜色太暗，压不住场子，也不衬你。”
苏小柠回头，顾夜寒不知何时己经倚在了门框上，双手闲适地插在裤袋里。他什么时候来的？走路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顾总对女装也这么有研究？”她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揶揄。
他没理会她的小小反抗，径首走进来，从衣架的另一头取下一件浅香槟色的抹胸礼服，布料轻盈，泛着柔和的光泽。他递到她面前：“试试这件。”
苏小柠看着那件礼服，香槟色……太亮眼了。她迟疑了一下，但对上他那不容拒绝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默默走进了更衣室。算了，他是老板，他说了算。
片刻后，当她从更衣室门后慢慢走出来，房间里的灯光似乎都温柔了几分。香槟色的缎面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柔和的肩颈线条，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顾夜寒站在原地，有那么一两秒钟，似乎忘了呼吸。他目光沉沉地在她身上打量，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几分：“……尺寸刚好。”
苏小柠耳根微微发烫，不自然地低下头，伸手去整理裙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还、还好。”这家伙，眼神太有侵略性了。
他没再说话，但那双眼睛里的光，却像是要把她吞下去似的。过了一会儿，他才清了清嗓子：“走吧，车在外面等着了。”
上车前，夜风带着初夏的凉意吹过。
顾夜寒忽然停下脚步，解下自己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苏小柠的肩上：“晚上风大。”
苏小柠整个人僵了一下，他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肩膀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那外套上还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雪松混合着烟草的清冽气息，将她轻轻笼罩。
“不用，我不冷……”她想把外套拿下来。
“听话。”他的声音不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手指甚至还帮她把衣领理了理。
苏小柠只好作罢，低低说了声：“谢谢。”心底却像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漾起一圈圈不安的涟漪。他对她的这种“好”，自然得仿佛理所当然，好像她本就该站在他身边接受这一切。可他们的关系，明明只是一纸协议。
晚宴设在市中心一家顶级酒店的宴会厅，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顾夜寒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愈发显得身姿挺拔。苏小柠挽着他的手臂，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几乎是一进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好奇，有探究，也有几分不加掩饰的打量。苏小柠觉得自己像个被围观的珍稀动物。
席间，一个看起来颇有地位、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凑了过来，笑得一脸油腻：“顾总，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顾太太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不知道顾太太……平时都负责集团哪方面的‘重要事务’呢？”那语气里的轻佻和试探，让苏小柠眉头微蹙。
她正想开口不卑不亢地应付两句，身旁的顾夜寒却先一步有了动作。他手臂在她腰间轻轻一带，将她更拉近了些，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林董，我太太负责什么，似乎还轮不到你来过问。你与其关心我的家事，不如多花点心思在你那个连续两个季度业绩下滑的项目上，想想下一轮的资金，顾氏还愿不愿意批。”
宴会厅里瞬间安静了几秒，连背景音乐都仿佛被按了暂停键。那位林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地举着酒杯，囁嚅道：“顾总说的是，说的是……我，我失言了，自罚一杯，自罚一杯！”说完，便灰溜溜地缩回了自己的座位。
苏小柠悄悄抬眼看向顾夜寒，他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评论了一下天气。可她分明从他深邃的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容侵犯的凛冽。这家伙……护短的时候，还真是挺帅的。
回程的车里，夜色浓稠。车厢内一片安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苏小柠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脑子里还有些乱。
“苏小柠。”顾夜寒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转过头，他正看着前方，城市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如果……没有那份协议，你会愿意像今晚这样，站在我身边吗？”
苏小柠的呼吸猛地一滞，握着手包的指尖瞬间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愿意吗？她不知道。
车内又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几秒钟后，顾夜寒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别多想，醉话而己，当我没说。”他转开了头，看向自己那侧的车窗。
苏小柠却盯着他的后脑勺，心里清楚得很。那绝对不是什么醉话。他今晚几乎没怎么喝酒。那是他小心翼翼地，从紧闭的蚌壳里，探出的一丝柔软的触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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