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顶灯熄灭的瞬间,苏夜把平板电脑推到我面前。
她涂着裸色甲油的食指划过卫星地图,慕尼黑老城区的建筑轮廓在蓝光中像解剖台上剥离的血管。
"皇家医学院的地下标本库需要虹膜和指纹双重验证。"她说话时睫毛在舷窗透进的月光里颤动,像手术刀尖挑起的银丝,"我在三年前毕业典礼上见过他们的安保系统。"
我转着那枚青铜钥匙,钥匙齿磕在折叠桌板上发出细响。
陈锋托人从证物室偷渡出来的档案照片在屏幕上闪烁,十年前那个被红笔圈起来的日期,此刻正在刘毅怀表背面泛着幽光。
"林组长,"后排突然冒出林翻译毛茸茸的脑袋,他递来一盒拆开的薄荷糖,"董先生说入境后要先去拜访一位退休外交官,那人曾参与过中德刑事互助条约......"
薄荷糖在齿间炸开的凉意让我想起苏夜按在我伤口上的酒精棉。
三天前在码头仓库,刘毅防弹衣里剥落的那块仿生皮肤正在证物袋里蠕动,瑞士银行的LOGO每隔六小时就变换一次经纬度坐标。
苏夜突然抓住我转动钥匙的手腕。
她食指压在我脉搏上,医用橡胶手套的触感让我后颈发麻:"共振频率变快了。"
平板上代表怀表震动的频谱图正在疯狂跳跃,钥匙齿的阴影投在慕尼黑市政厅的3D建模图上,恰好刺穿钟楼尖顶的铜制风向标。
我摸到口袋里董外交官给的加密U盘在发烫,里面存着二十年前那批失踪医学标本的运输路线。
舷窗外的积雨云裂开一道缝,晨光像解剖刀划开尸体的腹腔。
林翻译拆密封函时划破了手指,血珠滴在地图上的施瓦宾格区,那个位置标着红色感叹号——十年前灭门案凶手的牙科诊疗记录最后出现地。
苏夜用止血棉按住林翻译伤口时,我瞥见她白大褂第二颗纽扣的反光。
慕尼黑皇家医学院的校徽纹样正在钥匙齿间投下双重叠影,就像两周前我们在停尸房发现的第六具焦尸,腐烂程度比其他尸体晚了整整七十二小时。
飞机开始下降时,平板上突然跳出董外交官的加密消息。
苏夜解密的动作比空乘提醒系安全带的广播还快,她将屏幕转过来时,我看见自己的瞳孔在反光里收缩——那是张黑白照片,1989年的慕尼黑市政厅修缮记录,工人们正在更换的钟楼风向标上,刻着与青铜钥匙完全吻合的凹槽图案。
"林破。"苏夜摘掉半边蓝牙耳机,她说话时舷窗外第一缕德国阳光正爬上她的锁骨,"那个流浪汉后颈的芯片......"
机身剧烈颠簸的瞬间,我按住她随惯性滑向扶手的平板。
地图上的施瓦宾格区突然开始闪烁红点,与刘毅仿生皮肤上的倒计时同步跳动着归零的节奏。
林翻译的薄荷糖盒滚到过道上,散落的绿色糖丸在阴影里排成慕尼黑地铁U6线的走向。
当轮胎接触跑道的震动从脚底传来时,苏夜己经将长发绾成医用防护服的固定样式。
她扣上最后一枚纽扣的声响,与接机口举着"林组长"牌子的董外交官解开西装扣的动作,在航站楼的电子钟跳向9:17时达成了诡异的同步率。
董外交官的银色奔驰刚拐出机场环岛,我就把薄荷糖盒倒扣在车窗边沿。
三粒翠绿的糖丸顺着玻璃滑出不同轨迹,在防弹玻璃上拉出蜿蜒的涎痕。
“十点方向。”苏夜翻动病历夹的指尖顿了顿,“那辆灰色菲亚特第三次出现在后视镜里。”
林翻译刚要回头就被我按住了后颈。
年轻人喉结滚动的声音在皮革座椅间格外清晰,我摸出震动中的青铜钥匙按在他掌心:“柏林墙倒塌那年产的菲亚特124,你猜它的变速箱能撑到第几个红灯?”
轮胎碾过有轨电车轨道的震颤中,董外交官突然猛打方向盘。
我们跟着奔驰冲进小巷的瞬间,苏夜己经掀开后备箱暗格。
她甩给我的格洛克17枪管还带着福尔马林气息,像从解剖室首接捞出来的肋骨。
“圣安妮教堂后门。”我扯开西装袖扣时瞥见苏夜绾起的长发散落一缕,正巧遮住她锁骨下方新出现的淡青色瘀斑,“林翻译负责引开——”
“我来当诱饵。”董外交官突然摘了领带,他推开车门的动作让后视镜里的菲亚特急刹出刺耳声响,“二十年前我在这条街送走过三个线人。”
我们分头冲进教堂侧门的阴影时,管风琴轰鸣声正从彩绘玻璃里渗出来。
苏夜的高跟鞋踩过中世纪地砖的裂缝,她突然拽着我蹲下。
两排橡木长椅的间隙里,刘毅仿生皮肤上跳动的经纬度正与青铜钥匙的共振频率重叠。
“地下墓穴第三层。”她将平板抵在我胸口,慕尼黑地下管网图在她瞳孔里倒悬,“市政厅的维修通道连接着医学院停尸房。”
林翻译的惊呼从忏悔室方向传来时,我正用钥匙齿划开通风管盖板。
铁锈簌簌落在苏夜肩头,她白大褂下摆扫过积灰的管壁,惊起一群红眼老鼠。
腐臭味里裹挟着某种合成橡胶的焦糊味,让我想起三天前在码头撕开刘毅防弹衣时爆出的蓝色电弧。
“共振消失了。”苏夜突然按住我探向管道的膝盖。
她掌心的医用胶布蹭过我裤缝,我这才发现钥匙齿不知何时嵌进了通风管接缝,正将1989年的市政厅图纸投影在潮湿的砖墙上。
我们顺着排水管滑进地下酒窖时,陈锋的越洋电话震得我耳膜生疼。
“德国佬给的监控录像有十七秒黑屏,”他在电话那头嚼着槟榔,“但刘毅的脑脊液检测显示……”
苏夜的解剖刀突然刺入橡木桶。
暗红色液体涌出的瞬间,她沾着酒液的指尖在砖墙上画出三条交错的血线——正是林翻译滚落薄荷糖时显示的U6地铁线走向。
“有人改写过市政厅的建筑图纸。”她刀尖挑起一块发霉的砖石,露出下面闪着幽光的碳纤维层,“这种复合材料三年前才投入军用。”
我们撬开暗道入口时,远处传来管风琴的变调颤音。
苏夜别在领口的微型摄像头扫过墙上的爪痕,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让我想起停尸房焦尸的齿痕鉴定报告。
暗门合拢的瞬间,她突然将酒精棉按在我渗血的手腕上。
“江枭上个月收购了一家慕尼黑生物科技公司。”她的呼吸喷在夜视仪镜片上凝成白霜,“那些爪痕是基因编辑失败的实验体……”
暗道尽头的电子锁泛着淡蓝色冷光,我转动青铜钥匙时,钥匙齿突然弹出三枚微型探针。
苏夜扯断一缕头发缠在锁孔边缘,发丝在接触到某种不可见射线时瞬间碳化。
“动态虹膜扫描。”她撕开密封袋取出刘毅的仿生皮肤,“但活体检测模块有个漏洞——”
枪声在此时穿透三层砖墙。
林翻译的薄荷糖盒从通风管滚落,十七颗糖丸在地面拼出的图案,与董外交官西装内袋露出的老照片边缘完美重合。
苏夜突然摘掉我的腕表按在扫描仪上,表盘背面蚀刻的警徽在蓝光中裂解成无数像素点。
“三、二……”
她倒数声未落,暗门己在我们身后轰然闭合。
扑面而来的福尔马林气息里混着新鲜的血腥味,我摸到墙上的生物标本冷藏柜把手正在发烫。
苏夜的白大褂下摆掠过某个玻璃罐的弧形表面,1992年编号的胎儿标本在防腐液里睁开空洞的眼窝。
“林破。”她突然用镊子夹起冷藏柜缝隙里的金属薄片,“这是江枭集团三年前报废的追踪器型号。”
我们撬开第七个标本柜时,青铜钥匙突然在我掌心剧烈震颤。
柜内1999年编号的肝脏标本缓缓升起,露出底下闪着红光的自毁装置。
苏夜将冷藏温度调至零下二十度的瞬间,我听见暗道外传来德语咒骂和骨骼碎裂的闷响。
“董先生解决尾巴的速度比预计快了六分半。”苏夜说着将解密后的U盘插入终端接口,市政厅地下管网图突然开始逆向流动,“真正的标本运输路线藏在——”
所有照明设备在此刻同时爆出电火花。
我在黑暗袭来前最后一瞥,看见夜视仪里苏夜锁骨上的瘀斑正泛着诡异的磷光,与冷藏柜里某个1984年编号的大脑标本皮层褶皱完全吻合。
应急灯亮起的刹那,苏夜己经将关键数据导入项链吊坠。
她转身时医用橡胶鞋底在地面拖出半道弧线,那痕迹与刘毅防弹衣内侧的磨损纹路如出一辙。
我们顺着通风管爬回地面时,林翻译正将染血的薄荷糖盒塞进垃圾桶,他折断的小拇指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
董外交官在街角降下车窗招手,后视镜里他的领带夹闪过慕尼黑警徽的反光。
我摸着口袋里开始发烫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现钥匙齿间多出一道新鲜的划痕——那弧度与苏夜今早用来绾发的簪子尖端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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