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晨雾还未散尽,吏部尚书府的铜环便被拍得震天响。王强握着羊脂玉扳指的手骤然收紧,听着门房传来太子府的口信,茶盏里的碧螺春泛起层层涟漪。往日里,他呈递的官员任免奏折,皇帝大笔一挥便能生效,今日太子却突然要亲自召见这些外放官员,这不合常理的举动,像根刺般扎在他心头。
"老爷,这..."管家弓着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子的脸色。
王强猛地起身,紫檀木太师椅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声响。他踱步到书房悬挂的《渭水垂钓图》前,目光死死盯着画中姜太公手中的钓竿——那竿子笔首如剑,锋芒暗藏。"去,传我的话。"他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告诉那些人,今日太子问话,若有人敢说错半个字,敢漏了半点风声..."话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抽出墙上的龙泉剑,寒光一闪,案头的宣纸瞬间被劈成两半,"我灭他满门!"
管家吓得双腿发软,额头上的冷汗吧嗒吧嗒落在青砖上。他知道老爷说得出做得到——三年前,便是这柄剑,亲手了结了试图揭发二皇子密谋的贴身书童。"是,是!小的这就去!"他连滚带爬地退出门,脚步声在长廊里渐行渐远。
王强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颤,眼前浮现出昨夜密室里的场景:侄儿王隆基跪在蒲团上,眼含热泪诉说着这些年在西安的艰辛,说到动情处,竟从怀中掏出一份保证书,如果自己继位,即刻封王强为丞相。而如今,太子这突如其来的召见,莫不是嗅到了什么风声?
他将剑重重插回剑鞘,震得墙上的字画都微微晃动。"来人!备马!"他扯开嗓子喊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我要亲自去会会那些蠢货,若是坏了大事..."阴鸷的目光扫过满地碎纸,"谁也别想活!"
晨雾中,王强的马车疾驰而出,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扬起阵阵尘土。而在马车后方,两道黑影如鬼魅般跟上,正是燕青暗中监视的暗卫。
巳时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太子府朱漆大门上,鎏金门钉折射出刺目的光。王强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玄色官袍被风鼓起,腰间玉带扣随着颠簸撞出清脆声响。离府门还有十丈远,他便看见岳飞身披玄铁甲胄,手持沥泉枪,身后禁军如铁塔般列队,枪尖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
"岳将军这是何意?"王强勒住缰绳,马蹄在青石板上刨出火星。他眯起眼睛,目光如刀般扫过禁军阵列,试图从岳飞脸上找出一丝松动。
岳飞单手持枪,行了个军礼,声音沉稳如钟:"王大人,太子有令,今日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入内。"话音未落,两侧禁军齐刷刷向前半步,长枪交错成密不透风的枪阵,枪缨上的猩红穗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王强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马鞭重重抽在马鞍上:"本官乃吏部尚书,有要事禀见太子!你可知阻拦朝廷命官是何罪名?"他故意提高声调,余光瞥见街角百姓投来的目光,心中盘算着要用官威压住这局面。
"末将职责所在。"岳飞岿然不动,铁甲缝隙间渗出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襟,"若王大人硬闯,末将只能按谋反论处。"话音刚落,禁军的弓弦同时发出紧绷的嗡鸣,二十张强弩对准王强,弩机扣动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王强握着马鞭的手青筋暴起。他太清楚禁军的规矩——在天子脚下,敢对禁军拔刀者,视同谋逆。三年前御史中丞冲撞御林军,全家被抄斩的惨状犹在眼前。他仰头望向门楼上高悬的"东宫"匾额,匾额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光,照得他眼眶发疼。
"好,好个太子殿下!"王强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凄厉,"岳将军且等着,本官自会向陛下讨个说法!"说罢猛地调转马头,却在转身刹那瞥见岳飞腰间悬挂的金牌——那是皇帝亲赐的"如朕亲临"令牌,此刻正泛着幽幽金光,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他的僭越。
马蹄声渐渐远去,岳飞望着扬尘的官道,默默擦去额头的汗。身后禁军依然保持着戒备姿势,枪尖上的寒光,与远处太子府紧闭的大门,共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
东宫暖阁内,鎏金兽首香炉飘出袅袅龙涎香,太子王霸天斜倚在蟠龙雕花榻上,手持羊脂玉盏轻抿香茗,目光扫过阶下跪着的一众官员。晨光透过云母窗洒在他们崭新的绯袍上,映得满堂朱紫生辉。
"诸位即将外放,本宫始终放心不下。"他忽然放下茶盏,起身时玉带扣与金丝软靴相撞,发出清越声响,"今日召见,一来是见见诸位,二来也让诸位知晓,这天下终究姓王。"话音未落,阶下众人己此起彼伏地叩首,山呼"太子圣明"。
角落里突然传来粗重的喘气声。一个身形臃肿如瓮的官员摇摇晃晃爬起来,圆脸上堆满讨好的笑纹,蟒纹补服被勒出层层褶皱:"太子陛下明鉴!下官刘东,蒙圣上恩典,即将赴任西北盐茶转运使,还请太子殿下不吝赐教!"
王霸天着腰间螭纹玉佩,目光如刀剜在对方油光发亮的脑门上。西北盐茶转运使一职,掌管着朝廷命脉,每年经手的税银足可填满半座国库。他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却不带半分温度:"好个西北盐茶转运使...你可知这职位究竟管些什么?"
刘东的胖脸涨成猪肝色,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锦帕瞬间洇出深色汗渍:"回禀太子,自然是从百姓手里收盐收茶,再转手卖出去!"他自以为答得精妙,转头向同僚们投去得意的目光,却见众人脸色发白,纷纷往旁挪了半步。
暖阁内骤然陷入死寂。王霸天的玉佩"当啷"坠地,惊得刘东双腿一软瘫坐在地。"蠢货!"太子一脚踢翻矮几,青瓷茶盏碎裂的声响里,他三步跨到阶下,揪住刘东的衣领提了起来,"盐茶关乎国计民生,朝廷设转运使是为调控物价、充盈国库!你当是街头小贩的勾当?"
刘东的蟒袍被攥得变形,双下巴不住颤抖:"太...太子恕罪!下官从前在家跟着父亲经商,只道..."
"经商?"王霸天突然松手,刘东狼狈跌坐在碎瓷上。太子俯身捡起玉佩,慢条斯理擦拭着,声音却冷得能结出冰:"西北连年战乱,百姓易子而食,你倒好,带着满身铜臭想去喝人血?"他猛地将玉佩掷向立柱,玉碎声惊得众人浑身一颤,"来啊!将这草包丢进刑部大牢,让他好好学学何为朝廷命官!"
殿外传来甲胄碰撞声,禁军如狼似虎冲进来时,刘东杀猪般的嚎叫还在回廊里回荡。王霸天整了整衣襟,重新坐回榻上,望着噤若寒蝉的众人淡淡开口:"下一个——谁想试试本宫的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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