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鎏金兽炉吞吐青烟,王霸天将狼毫重重搁在砚台边,宣纸上"肃正纲纪"西个大字墨迹未干。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他望着案头新收的密折——礼部侍郎与禁军统领的往来书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从太子妃入主东宫,那些曾依附他的朝臣愈发紧密,倒像冬日抱成团的寒鸦。
"陛下,大梁马上建国三十周年了。"太监王承恩躬着身,尖细的嗓音惊散了满室思绪。他手中捧着镶金边的奏本,朱漆封缄在烛光下泛着暗红,"礼部拟定了七套庆典章程,特请陛下圣裁。"
王霸天着蟠龙纹镇纸,忽然想起三十年梁山起兵那日,他也是握着这方镇纸,在杏黄旗下立誓要让大梁江山永固。如今满朝文武看似臣服,暗处却暗流涌动。梁山有些老家伙虽从不首言反对,可每次召见时三言两语的点拨,倒比明谏更让人心惊。
"传户部尚书。"他突然开口,惊得王承恩手中奏本险些滑落,"让他们算清楚,三十周年庆典需耗多少库银。再着人去查各州县税赋,朕要看看..."他目光扫过案上密折,"这天下到底有多少人,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暮色渐浓,窗外宫墙的影子越拉越长。王霸天起身推开雕花窗棂,远处太液池波光粼粼,恍惚间竟与二十年前自己被册封太子那日的盛景重叠。只是当年陪他看这江山的人,如今或在黄土之下,或在朝堂之上成了对手。
"告诉礼部,"他头也不回,声音混着暮色的凉意,"三十周年庆典,要让全天下都记得...大梁的规矩,还是朕说了算。"
御书房的铜鹤灯骤然明亮,两串鎏金流苏在夜风里轻晃。户部尚书蒋敬抖开玄色官袍下摆,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怀中账本被压出褶皱;礼部尚书柴进则捧着朱红庆典章程,指尖微微发颤——他们皆知陛下召对必有深意,连廊下值夜的小太监都屏住了呼吸。
"启禀陛下!"蒋敬将账本高举过头顶,封皮上"内帑实录"西个金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今岁漕运畅通,盐铁专营再增三成,国库现储黄金一千万两,白银三亿余两,珍珠玛瑙等奇珍..."话音未落,王维突然抓起镇纸砸在檀木案上,"够了!朕要的不是虚头巴脑的数目!"
账本"啪嗒"坠地散开,蒋敬额头瞬间渗出冷汗。王维倚在蟠龙柱旁,垂落的广袖掩住嘴角笑意——这对君臣的双簧,他己看了不下十回。当蒋敬哆嗦着翻出夹在账册里的明细,王维的目光却突然转向周明远:"礼部的庆典章程,可有新意?"
"回陛下,臣等拟了...拟了千叟宴、大赦天下、还有..."周明远话音未落,王霸天终于开口:"陛下,儿臣以为三十周年当以武扬威。"他拂开衣摆跪坐,腰间玉佩轻响惊飞檐下宿鸟,"北疆新铸的三弓床弩己试射成功,不如在朱雀大街演武,既显国威,又可震慑宵小。"
王维着龙纹座椅扶手,指甲几乎掐进雕花。他何尝不知王霸天话里深意——大梁二十万禁军皆听王维调遣,所谓演武,分明是向满朝文武展示军权。殿外夜风卷着枯叶扑进门槛,他忽然大笑:"好!就按太子所言!"笑声未落,蒋敬己嗅到危险气息,慌忙叩首:"只是这演武所需器械、粮草..."
"户部拨银三百万两。"王维打断他的话,眼中闪过寒光,"若有亏空,拿你项上人头填。"待两位尚书连滚带爬退下,殿内重归寂静。王维望着满地狼藉的奏本,忽然轻声道:"听闻太子妃近日与江南商会往来频繁..."
王维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窗外夜色如墨,将他半张脸隐入阴影。他何尝不知,这看似太平的庆功宴,实则是各方势力即将摊牌的修罗场。
深秋的风裹着霜气掠过宫墙,王维立在角楼阴影里,望着远处东宫方向明灭的灯火。禁军统领岳飞正在校场巡视,玄甲银枪映着月光,麾下士卒的呼喝声穿透夜色,惊起一片寒鸦。他轻抚腰间佩剑,剑穗在风中猎猎作响——这二十万禁军,是悬在朝堂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亦是他最坚实的底牌。
御膳房飘来桂花香,混着更漏声传入耳中。自从太子妃嫁入东宫,那些依附太子的旧臣便蠢蠢欲动。前日密探送来的消息还揣在袖中:太子的贴身宦官勾结兵部侍郎,试图以"戍边有功"为由,将岳飞调往西北。王维冷笑一声,呵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这些小伎俩,不过是孩童过家家。
"陛下,该去乾清宫了。"暗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维整了整衣袍,踏入灯火通明的宫殿。王维坐下批阅奏折,案头堆积的文书几乎遮住半张脸。"岳飞的新军演练,你去盯着。"皇帝头也不抬,"西北防线吃紧,朕听闻有人举荐张弘范接替岳飞?"
王承恩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道:"陛下圣明,张弘范虽有资历,但新军战法独特,非岳飞不可。"他余光瞥见皇帝指间无意识地着玉扳指——这是王维动怒时的习惯动作。果然,奏折被重重拍在案上:"朕看是有人等不及了!"
殿外传来更夫打更声,三更天的梆子惊得王维沉默片刻。王维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父子二人在军营同吃同住的光景。那时的王霸天还是个孩子,带着他们骑马射箭,教他们兵法谋略。如今权力的重负压弯了脊梁,连父子间的对话都要隔着猜忌与试探。
"去吧。"王维挥了挥手,"看好岳飞,也看好..."他顿了顿,终究没说下去。王承恩行礼退出宫殿,月光为他的影子镀上一层银边。他知道,只要军权牢牢握在手中,东宫的那些小动作不过是蚍蜉撼树。但每当夜深人静时,他仍会想起太子幼时骑在自己肩头,天真无邪地喊着"父皇"的模样。
寒风卷起落叶,在宫道上打着旋儿。王维握紧腰间佩剑,暗自叹息——皇家父子,终究逃不过这权力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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