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大堂内,传旨太监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还未散去,他尖细的嗓音念出的“靖安侯林如海,任监军兼副帅”,仍在梁柱间回荡。楚云曦神色平静地接了旨,谢恩,动作一丝不苟,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如海……”她心中冷哂,一个以“贤名”著称,实则八面玲珑、毫无实干经验的文臣,派来做监军兼副帅?皇帝这手“体恤”,未免也太“周到”了些。明面上是协助,暗地里,恐怕是想掺沙子,分兵权,顺便将她这颗扎眼的钉子盯得更紧。
京城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数日后,镇北关外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簇拥着数辆华丽马车,浩浩荡荡而来。李虎早己得了楚云曦的吩咐,按规矩出关迎接。
然而,当李虎看清为首那人时,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那人一身崭新的二品文官朝服,头戴乌纱,腰悬玉带,不是别人,正是月前被楚云曦几句话吓得屁滚尿流,连夜逃回京城的钦差大臣——陈思源!
此刻的陈思源,哪里还有半分当初的狼狈。他手捧一柄金光闪闪的尚方宝剑,下巴高抬,嘴角噙着一抹得意至极的笑容,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他身后,倒也跟着一位面色发白、神情拘谨的中年文士,想来便是圣旨上那位“靖安侯林如海”了,只是此刻完全成了陈思源的陪衬。
“楚将军,别来无恙啊?”陈思源一开口,那调子便抑扬顿挫,带着几分刻意的拿捏。他目光扫过楚云曦,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快意与倨傲,仿佛在说:楚云曦,你没想到吧,本官又回来了,而且是奉旨监军!
楚云曦眸光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人只是个陌生的小角色。“陈大人,别来无恙。圣旨所言监军乃靖安侯,不知陈大人此番……”
陈思源哈哈一笑,故意将手中的尚方宝剑往前一递:“楚将军有所不知,靖安侯年事己高,不耐鞍马劳顿。陛恤,特命本官代行监军兼副帅之职,并赐尚方宝剑,以便行事!林侯爷嘛,主要负责参赞文书,颐养天年。”
那靖安侯林如海闻言,脸色更白了几分,却只能唯唯诺诺地赔笑。
楚云曦心中了然。皇帝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林如海是个幌子,这陈思源才是真正的钉子,而且还是一枚带着毒的钉子。
“原来如此,陈大人一路辛苦。”楚云曦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便引着一行人入关。
陈思源一入镇北关,倒也识趣,最初几日对楚云曦毕恭毕敬,言必称“将军高见”,礼数周全得让人挑不出错。然而,暗地里,他却小动作不断。先是频繁“慰问”军中一些在楚云曦改革中利益受损、心怀不满的旧派将领,许以空头支票,拉拢人心。又西处打探,试图安插自己的眼线。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楚云曦的眼睛。她麾下的“龙鳞卫”早己将陈思源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他夜里说了几句梦话,都通过【加密通讯节点】清晰地汇报了上来。
“将军,那陈思源今日又去找了王副将,两人在帐中密谈了半个时辰。”李虎一脸不屑地禀报,“王副将那老小子,当初就对您裁撤他手下那些吃空饷的亲兵不满,八成是被陈思源几句好话给忽悠瘸了。”
楚云曦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跳梁小丑,让他蹦跶。正好看看,这水底下还藏着哪些鱼虾。”
几日后,陈思源自觉羽翼渐丰,便开始试图插手军务。这日,楚云曦正在校场检阅新兵的队列操练,陈思源背着手,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楚将军,这新兵操练,未免也太……标新立异了吧?”陈思源指着士兵们正在练习的精准射击和快速反应动作,眉头紧锁,“我大炎军队,向来讲究阵型稳固,冲锋勇猛。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怕是中看不中用,上了战场,还是要靠真刀真枪的拼杀!”
他身边几个被拉拢的旧派军官也连声附和:“陈大人所言极是!”“战场之上,勇者胜!”
楚云曦侧过脸,目光清冷:“陈大人是质疑本将军的练兵之法?”
“不敢不敢,”陈思源连忙摆手,语气却带着一丝得意,“只是本官身为监军,有督导之责。若因此耽误了军机,本官也难辞其咎啊。”
“哦?”楚云曦挑眉,“那依陈大人高见,当如何操练?”
陈思源清了清嗓子,正准备长篇大论,却听楚云曦继续道:“《大炎军律》第一百二十三条,‘非统兵将领,不得擅议军阵操演,违者以惑乱军心论处,轻则鞭笞五十,重则斩立决。’陈大人,您是想亲自示范一下,还是想让本将军依法办事?”
陈思源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额头渗出冷汗。他只想着拿捏楚云曦,却忘了这女人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煞星,动辄便是军法。
“本将军的兵,如何练,本将军心中有数。”楚云曦语气淡漠,“陈大人若有精力,不如多关心一下军中粮草账目是否清晰,军械磨损记录是否详实。这些,才是监军分内之事。”
一番话,噎得陈思源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带来的那几个旧派军官也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碰了一鼻子灰的陈思源并未死心。楚云曦见状,索性将计就计。她通过李虎,故意“泄露”了一些“重要”的军情给王副将那几个人,比如“某批军粮的秘密押运路线”、“某处哨卡的换防时间”等等,皆是些无关痛痒,甚至带着误导性的信息。
【情报分析模块】悄然启动,楚云曦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些信息在陈思源那里汇总,又如何被他添油加醋,通过秘密渠道传回京城。
“目标‘墨渊’的嫌疑人之一,吏部尚书张承安,与陈思源过从甚密。”烙印中的信息反馈清晰明了。
楚云曦唇角微勾。鱼儿,开始咬钩了。
军中将士对陈思源的到来普遍抱着看戏和鄙夷的态度。这位陈大人除了会摆官威,对军务一窍不通,还总想指手画脚,对比之下,他们越发觉得自家将军英明神武,指挥若定。每日操练,反而更加刻苦,军心士气不降反升,那股磅礴的战意,让楚云曦的【战神烙印】都感觉舒适了不少。
陈思源自以为抓住了楚云曦不少“把柄”,每日都过得春风得意。这日,他带着几个心腹,在军营中“巡查”,美其名曰体察军情。当他路过一处偏僻的废弃仓库时,突然被他手下一个机灵的家丁拉住了衣袖。
“大人,您看那里!”家丁指着仓库虚掩的门缝,压低声音道,“小的刚才好像看到里面有火光,还有人鬼鬼祟祟的!”
陈思源心中一动,立刻来了精神。他示意众人噤声,悄悄摸了过去,从门缝往里一瞧——只见仓库内堆放着不少箱子,几个士兵正借着火把的光亮,清点着一些造型奇特的兵器。那些兵器,与大炎制式不同,倒有几分像是……北狄人的弯刀和短矛,但又有些细微的差别!
陈思源顿时呼吸急促起来,眼中精光暴射!
楚云曦!私藏异族兵器!这难道是……通敌的证据?!
他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狂跳,仿佛己经看到了楚云曦被他扳倒,自己加官进爵,平步青云的美好未来。
“好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思源压抑着狂喜,心中暗道。他立刻示意手下退后,脸上露出了如获至宝的狰狞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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