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霓虹透过纱帘，在婚床上投下细碎的光纹。黎婉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叶简刚发来的照片——照片里，黎辰的藏青风衣衣角被机场的穿堂风掀起，叶简戴着她送的玉簪，两人并肩走向安检口。这条消息像根刺，扎进她强撑的平静里。
"在看什么？"顾南洲的声音从书房传来，带着文件翻动的窸窣。他推门而出时，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腕间红绳缠绕着她遗落的橡皮圈。黎婉没抬头，继续刷新航班动态，首到页面显示"己落地"，喉间泛起苦涩的腥甜。
"中东项目需要提前启动，"顾南洲将平板电脑推到她面前，冷白的屏幕映出她泛红的眼眶，"你的敦煌手稿必须重做，客户要求加入赛博朋克元素。"他的语气像在谈论一笔普通的生意，却没注意到黎婉握着鼠标的手在发抖——那些手稿里，藏着她和哥哥在莫高窟写生的回忆。
"不可能。"她的声音沙哑得陌生，"岩彩与赛博元素根本不兼容。"顾南洲皱眉，镜片后的眸光冷下来："黎设计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情用事？商业合作不是艺术创作。"这句话像导火索，点燃了她积蓄整日的委屈。
"感情用事？"黎婉突然站起，撞倒了身后的椅子，"顾南洲，你根本不懂！那些画稿是我和哥哥......"话音戛然而止，她咬住嘴唇，尝到血腥味。顾南洲盯着她发红的眼眶，忽然想起黎辰在餐厅说的"别让她的星星黯淡"，心口莫名发紧。
"我只懂客户需求。"他别开眼，捡起平板电脑，"明天早上十点前......" "够了！"黎婉抓起桌上的咖啡泼过去，深褐的液体在纯白的地毯上晕开，像极了她此刻破碎的心。顾南洲僵在原地，衬衫前襟滴滴答答往下淌水，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你眼里，我永远只是个能赚钱的设计师！"
空气瞬间凝固。顾南洲看着她失控的模样，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发布会上的女孩，骄傲又倔强。此刻她头发凌乱，泪珠砸在锁骨上，像折断翅膀的蝶。"黎婉，冷静点。"他伸手想拉她，却被她狠狠甩开。
"别碰我！"黎婉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书桌，电脑显示器剧烈摇晃。她盯着顾南洲紧绷的下颌线，想起他白天在办公室说的"替你打理星空"，此刻只觉得讽刺。"你走吧，"她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却比嘶吼更让人心慌，"去找你的赛博朋克，去找你的商业价值。"
顾南洲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扯松领带，将湿掉的衬衫纽扣解开两颗，喉结滚动："无理取闹！"摔门声震得吊灯摇晃，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远，最终消失在电梯下行的提示音里。
死寂笼罩房间。黎婉盯着地毯上的咖啡渍，突然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混着压抑的呜咽，她跌坐在满地狼藉中，抓起手边的速写本用力撕扯。画纸撕裂的声响里，她仿佛听见哥哥说"小豌的画要挂在卢浮宫"，听见叶简说"我们小豌是最亮的星"。
壁炉里的火还在烧。黎婉将撕碎的画稿、被退回的设计图、顾南洲批注过的文件统统扔进火焰，橘色的火苗瞬间窜起，映红她苍白的脸。电脑屏幕突然闪烁，她抄起花瓶砸过去，玻璃碎裂的脆响与火焰噼啪声交织，仿佛在焚烧她所有的期待与眷恋。
火苗舔舐着她设计的敦煌纹样，金箔在高温中卷曲、融化。黎婉蜷缩在地毯上，看着火光中渐渐模糊的飞天飘带，想起顾南洲西装内袋的"婉"字绣纹，想起他偷偷保存的废稿。原来所有温柔，都抵不过一句冰冷的"商业需求"。
手机在灰烬中震动，是顾南洲发来的消息："我在楼下咖啡厅，冷静后谈谈。"黎婉盯着屏幕，突然将手机也扔进火里。火焰吞没手机的瞬间，她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破碎的心跳声——那些被点燃的不仅是画稿，还有她试图向他敞开的，带着刺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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