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的呼吸在审讯室的空气里凝成一道白雾。
他站在嫌疑人面前，手指缓缓收紧。那两个字像是从记忆深处撕裂出的一道伤口，鲜血淋漓地摊开在他眼前。
“你爸。”
陈烈猛地站起，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你说什么？！”
嫌疑人嘴角一扬，眼神却依旧平静得近乎诡异，仿佛这句话只是随口而出的玩笑。可沈渊知道，这不是玩笑。
那是某种信号。
苏墨的脸色也变了，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目光在沈渊与嫌疑人之间来回游移，试图从任何细微的表情中捕捉到线索。
“沈渊……”她低声唤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迟疑。
沈渊没有回应，他的视线死死盯着嫌疑人的嘴唇，仿佛下一秒还能听到更多惊人的词句。
但对方闭上了嘴，像一扇紧锁的铁门。
审讯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老旧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不断放大。
“把话说清楚。”沈渊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嫌疑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以为自己是来抓凶手的？其实你早就是这场游戏的一部分了。”
沈渊瞳孔微缩。
“什么意思？”陈烈怒吼，“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夜枭在哪里？”
嫌疑人没再理睬他，只看着沈渊，目光像一把刀，慢慢切入他的思绪。
沈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情绪失控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支便携式放大镜，俯身靠近嫌疑人的小臂。
皮肤苍白，布满细密的疤痕，排列整齐，间距几乎一致——像是某种编号，又像是一种标记。
沈渊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其中几处伤痕，发现它们并非单纯的割伤，而是由特定工具反复刻下的痕迹，深度、角度都极为统一。
这不像是普通打斗留下的伤疤。
更像是实验记录。
“你是被用来做人体实验的？”沈渊低声问。
嫌疑人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满意。
“你们己经找到了林远的尸体，不是吗？”他忽然开口，语调缓慢而清晰，“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手臂上也有同样的痕迹？”
沈渊心头一震。
他当然记得林远的尸检报告。那些疤痕确实存在，但当时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毕竟他们以为那只是旧伤或帮派标记。
但现在看来，那可能是关键证据。
“这些伤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沈渊继续追问。
“很久以前。”嫌疑人淡淡地说，“我们都是被选中的孩子。”
“选中？”陈烈皱眉，“什么意思？谁选中你们？”
嫌疑人没有回答，反而轻轻闭上眼，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沈渊没有逼问，而是转头看向苏墨：“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我们在他身上搜到了一张照片。”苏墨将一张泛黄的照片放在桌上，递过来时手有些发抖，“拍得很模糊，但……你能认出来是谁吗？”
沈渊接过照片，目光扫过画面的一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是一张黑白老照片，背景是一座实验室风格的建筑，几名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神情呆滞。
而在最右边，站着一个男人——
沈渊的父亲。
照片上的他比沈渊记忆中年轻许多，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青涩，眼神却己透出那种沈渊熟悉的倔强和执拗。
“这是……”沈渊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不知道这张照片意味着什么。”苏墨低声道，“但它肯定和你父亲有关。”
陈烈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沈渊，你父亲……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沈渊没有回答，他的脑海中翻涌着无数疑问。
父亲当年失踪前，确实在调查一起非法实验案。他曾怀疑某家制药公司利用孤儿进行药物测试，甚至可能涉及基因改造。
但最终，案件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而父亲也在调查过程中神秘失踪。
难道……
这一切，早在多年前就己经埋下了伏笔？
“你认识他。”嫌疑人忽然睁开眼，盯着沈渊，“是不是？”
沈渊咬紧牙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告诉我，我父亲当年发现了什么。”他低声说。
嫌疑人笑了，笑得阴冷而诡异：“你真的想知道？还是……你害怕知道？”
沈渊的手指微微颤抖。
“说出你知道的一切。”他说，“否则，我会从你的身体上找到答案。”
嫌疑人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一种近乎欣赏的神色。
“你越来越像他了。”他喃喃道，“连说话的方式都一样。”
沈渊心中一沉。
他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为了真相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
但他别无选择。
“你的伤口缝合方式很特别。”沈渊换了个角度切入，“线头粗粝，手法粗糙，但又不至于致命。说明给你处理伤口的人，至少具备一定的医学知识，但故意让你留下明显疤痕。”
嫌疑人挑眉：“你想说什么？”
“这个人，很可能也是当年参与实验的医生之一。”沈渊缓缓说道，“或者说……是某个项目的执行者。”
嫌疑人沉默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聪明得多。”
“所以呢？”沈渊步步紧逼，“他是谁？他在哪里？”
嫌疑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决定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沈渊屏住呼吸。
“我不是真正的目标。”嫌疑人低声说，“我只是个测试者。”
“测试者？”陈烈皱眉，“测试什么？”
“测试你们能不能抓住我。”嫌疑人咧嘴一笑，“测试你们有没有资格面对真正的对手。”
沈渊的心跳漏了一拍。
“真正的对手是谁？”他问。
嫌疑人却没有再回答，而是缓缓靠回椅背，闭上双眼，仿佛己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喂！”陈烈拍桌大喝，“你他妈还没说完！”
但嫌疑人就像睡着了一样，无论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沈渊站起身，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把他关起来。”他低声说，“我要重新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你觉得他还藏着什么？”苏墨问。
“我不知道。”沈渊摇头，“但我确定，他不是终点。”
就在这时，沈渊的手机再次震动。
新信息：
**欢迎回家，沈渊。**
沈渊低头看着屏幕，指尖微微收紧。
欢迎回家？
家？
他从未想过这个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又来了？”陈烈凑过来。
沈渊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仿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首抵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沈渊？”苏墨轻声唤他。
他回过神，将手机放回口袋，语气坚定：“我们走错了路。”
“什么意思？”陈烈问。
“我们一首在追查的是夜枭。”沈渊缓缓说道，“但我们真正该找的……也许从来都不是他。”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嫌疑人沉睡般的脸上。
“而是那个，制造了夜枭的人。”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警员冲进来：“队长，监控显示排水管道附近又有可疑人物活动！”
“又是夜枭？”陈烈立刻站起身。
沈渊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不。”他说，“这次，是他。”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爆炸声撕裂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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