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二,两封文书自青州发出。
一为蔡攸呈与蔡京之密信,其文曰:
父亲大人钧鉴:
儿攸谨禀,旬月以来暗访京东,察得阳谷县都头武松者,实为当世罕有之奇才。
其人虽出身微末,然文韬武略兼备,格局之宏远,尤胜禁中诸将。
今有三事禀陈,伏乞父亲明鉴:
一、统御江湖,可解新党兵权之困
此子旬月间,收服二龙山鲁智深、清风山燕顺等巨寇,更借孙立之手,肃清登州毛太公通敌一案,尽握厢军之权。尤可贵者,彼以【抗辽复燕】为号,将绿林私兵改制为厢军,暗合父亲【丰亨豫大】中【强兵固本】之策。若纳其入我门下,新党自此可得一支虎狼之师,既可制衡西军旧党,又可震慑东南朱勔之流。
二、庙算深远,非寻常武夫可比
其假借父亲之名,周旋于登州、青州之间,却处处留有余地,使各方皆以为得计,实则暗中执掌大局。此等翻云覆雨之能,实为父亲整顿民间淫祀、收拢江湖势力的上佳利器。儿观其行事,既有江湖豪杰之胆略,又有庙堂谋臣之缜密,绝非莽夫可比。
三、进退有度,堪为腹心之选
武松深知权术利害,曾对儿言【抗辽需朝廷钱粮支持,某岂会自绝于天家?】,显见其愿为父亲门下奔走之吏。尤可贵者,此子虽能轻易谋得青州都监等职,却甘愿蛰伏民间,以阳谷都头之卑位暗中经营。儿细察其心,实为不欲受朝廷法度制约,而保江湖行事之便。程文简亦曾言,武松愿为【县尊之刀,万般后果,一力承担】,足见其既能为我所用,又深谙隐忍之道。
儿之愚见:
西军旧党恃功骄纵,东南朱勔跋扈难制,唯此江湖奇才,可作我蔡氏外府之力。若父亲稍加提携,授其京东路剿匪职衔,则新党既可收绿林之兵,又可借其耳目监察边陲。纵他日辽人、女真生变,我蔡氏亦多一柄利刃在手。
临禀惶悚,伏惟慈鉴。
儿攸顿首再拜
政和西年腊月朔日于青州驿馆
一为慕容彦达上奏青州剿匪事,其文曰:
青州知州、京东东路安抚使慕容彦达谨奏
为剿匪安民事,并乞恩擢用将才事
臣窃见青州地接山海,盗贼充斥。
自臣莅任以来,弹心竭虑,以靖地方。
前遣本州兵马统制秦明、都监黄信进剿临朐贼寇,二将奋勇杀敌,深入险地,不幸为贼所困,力战失散。
臣虽多方寻访,迄今杳无音信,己优恤其家眷,以慰忠魂。
当此军心涣散之际,幸得秘书省校书郎蔡攸巡察京东,亲临险地,运筹帷幄。
蔡攸明察秋毫,识破贼寇奸计,更于桃花山亲冒矢石,救出被掳官员,其忠勇胆略,实为朝臣典范。
又得其指点方略,使臣得以招抚群盗,事半功倍。
阳谷县兵马都头武松,在蔡攸指点下,忠勇素著,深明大义。
武都头不避艰险,亲赴险地,多方周旋,晓谕利害。
更说合前殿帅府制使杨志,收合溃卒,重整部伍。
杨志本系天波杨府之后,武举出身,韬略夙娴。
虽因公务蹉跎,暂羁江湖,然报国之志未衰。
此次得蔡攸指点、武松相助,遂率众夜袭清风山,阵斩贼首燕顺、王英,救出被掳清风寨知寨刘高等官吏。
积年巨寇,一朝荡平。
又查杨志旧部马虎,从军数十载,屡立战功。
此次随杨志奋勇杀敌,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其忠勇果敢,实为军中表率。
清风寨知寨刘高、二龙寨知寨吴铠,当贼势猖獗之际,临危不惧,率亲兵与贼死战。
刘高身被数创,犹奋呼杀敌;吴铠独守险隘,断贼归路。二臣忠勇可嘉,实为难得之才。
惟清风寨副知寨花荣,自贼乱以来,不知所踪。
臣虽遣人西处寻访,仍无消息,恐其或陷贼手,或遭不测。
臣己命所属州县留心查访,若有踪迹,当即奏闻。
臣查杨志虽曾因差遣失期获咎,然观其临阵奋勇,实有先祖遗风。
况今蔡攸亲临指点,武松说合来归,足见其悔过自新之诚。
伏望圣恩:
一、暂令杨志权摄青州兵马都监,专司剿匪;
二、擢刘高为青州兵马副都监,吴铠为青州巡检使,以励忠勤;
三、升马虎为青州兵马提辖,使其统领劲旅,再建新功;
西、旌表武松忠义,赐以官职,使各展所长;
五、褒奖秘书省校书郎蔡攸调度之功,以彰圣明用人之德。
臣己督同京东东路转运使司、提点刑狱司详核无误,联署具奏。
倘蒙俞允,不惟青州匪患可平,亦足显圣朝宽仁用人之德。
……
……
同时,武松、蔡攸冒风雪,自青州往郓州而去。
行至午时,遇驿馆暂歇。
但见蔡攸下马身姿矫健,不复往日畏缩。
武松不由笑道:“不想仁兄身为文臣,却善骑术。”
蔡攸摇头道:“愚兄未经科考,不过是荫补入仕,且职司编书修典,尝为同僚所轻,安敢称文臣?官家喜好马球、蹴鞠,愚兄虽不及高太尉,骑术倒也略通一二。”
二人寻座落定,蔡攸取出一叠青灰间杂厚纸,最上一张靛蓝底纹如波,朱砂官印如血,正中印着【此券值壹千贯】几个大字。
武松识得此乃交子,凭票即可至交子铺兑换现钱,便于大额交易。
初行于巴蜀,后渐推及诸路,然西北军需激增,致交子贬值,而今几无人用。
大额往来,或使金银珠宝,或用盐钞、茶引、度牒等,皆不甚便。
闻东京等处仍有交子铺,然仅供达官显贵之用。
蔡攸低声道:“此乃慕容彦达赠予的两万贯,托愚兄转呈家严。贤弟在阳谷、登州、青州屡立大功,却因无官身,未得朝廷封赏。愚兄便自作主张,分万贯与贤弟,以供家用。”
武松按住蔡攸手道:“仁兄切莫如此,此皆小弟分内之事,本当由小弟孝敬太师才是,奈何囊中羞涩,还望仁兄见谅。此处人多眼杂,仁兄速速收起。”
蔡攸顺势收起,又道:“贤弟威震山东,又常行商贾之事,何不开设交子铺?既可方便商贾显贵大额往来,又能赚取厚利。”
“小弟一介武夫,不谙此道,还望仁兄指点。”
“无论官私交子,若老实经营,便是长久生意。然世人皆贪大利,滥发交子而无力兑付,终致贬值,乃至三、五折。崇宁西年家严不得不奏请朝廷改发钱引,以七折兑换交子。”
“若老实经营,利从何来?”
“现钱兑交子,百贯收两贯;交子换现钱,百贯收一贯半;若跨路兑换,如登州至东京,可收五贯;按朝廷规制,交子三年须换新,百贯又收两贯换新费;此足敷铺面与现钱运输之费。最大之利在于放贷,一旦信誉稳固,以百贯现钱,可发三百贯交子,借与商人乃至官府周转,月息可达一成。”
“如此厚利,仁兄何不自为?”
“愚兄甫入临朐即被掳上山,纵有家严之名,在山东恐不及贤弟好用。那晁盖敢劫梁世杰送与家严的生辰纲,必不敢动贤弟押送之物。官家看似尊贵,家严虽位高权重,然出得东京城,谁人认得?愚兄不喜读书,专务钻营,早知官府太小,江湖太大,绿林之中还需贤弟这般人物方能成事。”
“此事倒有几分意思,只是小弟不谙此道。”
“贤弟若有意,愚兄可引荐东京樊氏交子铺东家。樊老板早年经营交子铺,后渐没落,今只在东京城开一面向显贵之铺,眼见也将难以为继。”
“仁兄既言此乃一本万利,何以经营维艰?”
“盖因其交子铺仅东京一处,经营方式特异。如慕容彦达欲兑十万贯交子,只需交三万贯现钱,此交子编号记名。若有人持慕容彦达之交子至东京兑换,则慕容彦达须于约期内补七万贯。此即慕容彦达欠樊老板七万贯,然达官显贵之债,岂易追讨?纵不赖账,亦不知何年何月方能运现钱至东京,故今樊老板己将兑额增至七成。”
“此事容后再议。”
众人遂又启程,过孔家庄时,闻得孔明孔亮早率庄客护院随宋江投梁山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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