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老那套“五年变两年”、“打报告认错换奥运资格”的方案，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当晚就在篮协内部激起了层层涟漪。
负责执行这“沟通”任务的，是一位平日里负责球员后勤保障的主任。
佟老亲自交代，不能说不重视，但他心里明白自己飞赴纽约面谈太过“别扭”，想先电话沟通……
却发现根本找不到童年的私人联系方式。
无奈之下，他拨通了姚铭的电话。
当姚铭接到这通越洋电话时，听筒里传来的“五年变两年”、“组织给机会”、“为国效力”的说辞，让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微微发白。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愤怒涌上心头。
“主任，”姚铭的声音低沉，带着罕见的冷硬，“这事……我开不了口。”
“你们当年怎么做的，自己心里清楚。”
“现在看他在NBA打出来了，成了香饽饽，就想用奥运当筹码让他低头认错？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电话那头的主任显然没料到姚铭如此首接，连忙好言相劝，搬出国家荣誉、球迷期盼、童姚组合的历史意义……一番软磨硬泡。
姚铭沉默了。
他何尝不想和童年并肩站在奥运赛场上？那是他心中完美的图景。
可这份“完美”，难道要建立在童年被迫咽下委屈的基础上吗？
他内心天人交战，最终，那份对并肩作战的渴望，以及对“或许童年也想为国效力”的侥幸心理，压过了最初的抗拒。
“……好吧，”姚铭的声音带着疲惫，“我……试试看。但我不保证什么，更不会劝他低头。”
晚上，尼克斯主场迎战骑士G2前一天的球队训练。
训练量不大，童年卡着点来到训练馆。
更衣室里气氛轻松。
姚铭己经换好装备，看着童年走进来，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在童年旁边的长凳上坐下。
“童……”
姚铭的声音有些干涩，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将昨晚那通电话的内容，佟老的“方案”，以及篮协那边的“期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他没有添加任何自己的观点，只是陈述事实。
“呵。”
这是童年的第一反应。
一声短促、冰冷、带着无尽嘲讽的轻笑。
这声笑，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破了更衣室原本的轻松氛围。
他抬起头，眼神里没有姚铭预想中的激动或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疏离感的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姚铭分明感受到一股汹涌的暗流——
那是被轻视、被算计、被当成筹码的滔天怒意！
五年变两年？
打报告陈述事实？
组织给机会？
刚好赶上奥运？
我该的吗？
一连串冰冷的质问在童年脑海中炸开！
前世被诬陷时的绝望，西处借钱时的卑微，父母病榻前的无力，考教练证屡屡被阻的愤懑……
那些被他深埋心底的灰暗记忆，此刻被这轻飘飘的“方案”彻底点燃！
图什么？难道不打奥运，我的职业生涯就不完整了？
凭什么？这些人就理所当然地吃定我会为了那身红袍低头？
我是傻子吗？我不会拒绝吗？
他看着姚铭，这位他敬重的大哥，此刻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和更多的为难。
童年读懂了。
他没有让姚铭难做。
他只是伸出手，用力地、沉沉地拍了拍姚铭厚实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姚铭心头一颤，对上童年那双平静却异常坚定的眼睛，瞬间明白了他的答案。
一股强烈的羞愧感涌了上来。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沉默地站起身，离开了更衣室。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个道理，姚铭懂。
他比任何人都懂。
倘若童年没有在NBA打出这惊天动地的表现，
篮协会想起他吗？
会给他这个“台阶”吗？
会管他的死活吗？
他想和童年并肩作战，但这份渴望，绝不能以牺牲童年的尊严为代价！
接下来的训练课，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童年仿佛化身成了一台冰冷的得分机器。
分组对抗中，他对位的威尔森-钱德勒和拉加-贝尔倒了血霉。
砰！ 一次凶狠的背身强吃，钱德勒被撞得踉跄后退，目送童年轻松上篮！
唰！ 一记无视防守的干拔三分，贝尔的长臂封到了脸上，球却空心入网！
啪！ 一次干净利落的抢断，快如闪电的反击劈扣！
童年火力全开，攻防两端都展现出令人窒息的统治力。
平日里以防守著称的拉加-贝尔，在他面前仿佛成了筛子。
队友们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人小声嘀咕：
“拉加？最佳防守一阵？就这？感觉我都能打爆他啊……”
只有姚铭，沉默地站在场边，看着童年一次次用近乎暴力的方式冲击篮筐，眼神复杂。
他知道，这不是训练，这是发泄！
童年心里憋着的那股滔天怒火，正通过篮球，狠狠地砸向这片场地！
……
北极星庄园，凌晨两点。
南哥听着健身房内持续不断的器械撞击声和粗重喘息，眉头紧锁，最终还是拨通了陈渔的电话：
“陈小姐，老板还在健身房加练，动静不小……明天有G2，你看……能不能去劝劝？”
电话那头，陈渔瞬间从浅眠中惊醒，心脏猛地一沉！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失眠又犯了？
还是和苗欣怡闹了矛盾？
或者……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棘手事情？
她甚至来不及换下丝质睡裙，只匆匆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薄外套披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丫就冲出房间。
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瞬间刺激着脚心，她却浑然不觉，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地下室的健身房。
推开厚重的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童年汗如雨下，正在进行着力量训练。
沉重的器械在他手中发出规律的撞击声。
他眼神专注，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老板！”陈渔的声音带着焦急。
童年动作一顿，放下器械，转过身，喘着粗气。
看到门口光脚、披着外套、满脸担忧的陈渔，他才恍然惊觉：“……己经两点了？”
陈渔快步走近，看着他汗湿的身体和旁边堆积的器械，心揪紧了，“明天还有比赛！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到底怎么了？”
童年扯过毛巾擦了把汗，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
“没，别瞎想。就是觉得今天队里训练量不够，回来想再加练一会儿。”
他顿了顿，眼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练着练着……想起点以前的事，忘了时间。”
陈渔看着他略显疲惫却不愿多说的样子，心里还是放不下：
“那……现在回去休息吧？明天比赛要紧。”
“嗯。”
童年点点头，拿起搭在器械上的湿透背心，“走吧。”
两人沉默地回到三楼房间。
童年拿起浴巾走向浴室，陈渔不放心地跟到门口。
“你……最近还会失眠吗？”
她忍不住轻声问，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童年脚步一顿，没回头，沉默了几秒，算是默认。
“前阵子苗小姐在的时候，不是好多了吗？”
陈渔的声音充满了不解和担忧，“怎么又……”
童年转过身，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带着点无奈：
“嗯，是好了点。不过……好像只有...有X生活的时候，才能入睡。”
“沃森博士说这是正常现象。”
陈渔：“……”
有……有X生活就好了？没了就又不行了？ 这……这是什么道理？！
童年看着她震惊的表情，无奈地摊摊手：
“事实就是这样。小苗书记回国后，我就又不行了。”
说完，他握着浴室门把手，侧头瞥了眼还愣在原地的陈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调侃：
“干嘛？杵在这儿……想替我治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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